雨，下得歡快。
像被噴了殺蟲劑似的, 瞬間從校園各處竄出奔逃的身影, 不時還有腳踏車飆速前進, 濺起高高水花。
社辦大樓的門被推了開來, 跳著腳進來一個濕搭搭的女學生, 被打濕的髮絲黏在脖子和臉頰上, 雨水沿著瀏海往下滴, 看起來有些狼狽。她是楊夜辰, 物理系大二, 身量修長但略顯單薄, 剛從實驗室離開就遇上大雨, 她擰了擰衣角, 對流暢落下的水線嘆口氣。
那古琴聲如溪水淙淙, 輕盈暢快, 竟像是和戶外的雨聲相唱和。夜辰搖搖頭甩掉這想法, 這麼抽象浪漫的聯想力, 不是她這種理科腦袋會出現的, 一定是腦神經傳導出錯了。不過, 彷彿冥冥中有根線牽引似的, 她下意識地往樓上走。大概是社辦一樓大廳空曠無人, 有些瘮人吧~~
推開國樂社木門, 白牆前一抹清麗身影正素手弄琴, 面容平靜, 周身散發一股古典高雅的氣質, 對比自己濕漉漉狼狽的凌亂模樣, 兩人彷彿身處平行時空。不需人介紹, 夜辰便知道, 那是化工系大二的高瀅瀅。
雖然曾在校園見過她幾次,
現在才算正式眼對眼認識。眼前的高瀅瀅秀髮披散, 嫵媚的眼眸低垂遮掩了些許明豔, 顯得更加出塵, 夜辰不禁心嘆：這就是T大第一美女啊~~瞧那如玉的纖纖秀指, 奶油般滑嫩的肌膚, 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高瀅瀅並沒有理會她, 逕自將一曲彈完, 抬眼看了她一眼, 然後喝起旁邊桌上的多多綠茶…
多多…綠茶…?!!不是龍井, 不是包種, 也不是碧螺春, 而是…多多綠茶!
突然間夜辰感到這位仙子下凡了, 人間煙火似乎有合她脾胃?!
「外面下大雨了。」冷不防這位下凡仙子出聲說話。夜辰先是嚇了一跳, 然後才寒暄回道:「嗯~~是呀!!說下就下, 好像海上又有熱帶氣旋形成了~~~」
兩人又陷入尷尬的沉默。
嚴格說來, 只有楊夜辰覺得尷尬。
高瀅瀅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她在學校是有名的冰山美人, 不只對男生冷冰冰, 對女生也一樣寡言沉默。夜辰其實高中時便識得她, 兩人是高中隔壁班的同學, 不時會在走廊遇見, 像這樣的古典桃花眼美人, 看過就很難讓人忘記。
「妳是化工的高瀅瀅對嗎?」夜辰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嗯…」高瀅瀅低頭翻著琴譜,
不太熱衷地回應她, 又喝了一口多多綠茶。
楊夜辰尷尬到覺得空氣開始缺氧了, 心中暗暗後悔, 早知道就不要上來呀~~待在大廳就好,
不然就去氣功社或童軍社窩一下也好, 她怎麼就被琴聲蠱惑了呢!
「我知道妳, 楊…夜辰?」出乎意料高瀅瀅居然開口, 夜辰嚇得不輕。她…知道她??
「妳聲音很好聽, 我剛才有點聽呆了。」高瀅瀅又說道, 語氣淡淡, 夜辰卻莫名紅了臉。這女生講話怎麼這樣…惹人遐想? 若她是個男的…這撩妹功力簡直就是信手拈來如吃飯喝水。
不過高瀅瀅若無其事說完那話之後, 自顧自地收拾起來了, 她將琴譜放回櫃內, 擴音mic收進匣內, 又將桌椅收攏, 最後把琴塞回琴袋, 然後吸完最後一口多多綠茶, 還很環保地丟入垃圾分類桶。當她背了包包, 又拿了門邊傘架內的雨傘, 似笑非笑望著楊夜辰時, 夜辰才如大夢醒來。
看來人家是打算要走了, 等著鎖門呢!!
「沒帶傘?我送妳吧!」高瀅瀅對她說道。夜辰有些恍惚, 隱隱約約她覺得自己好像正在被把, 還是被個超級美女把…??
不過沒多久後, 兩人就一起走在學校後門的小巷中。中途雨其實已經停了, 但莫名地兩人都沒想要分開, 明明話也沒特別投機, 一路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有時甚至還冷場…
楊夜辰低頭斜眼瞄向高瀅瀅, 心下忐忑, 這莫非是某種發展的前奏…?她雖是個輕度腐女, 喜歡耽美漫畫, 愛看BL, 但不表示想要自己演。而且自己是個女的, 要演還沒角色呢! 等等等等, 她在認真什麼?!亂糟糟胡思亂想中, 突然就惡寒起來。
高瀅瀅略感奇怪地看著夜辰如霓虹燈變換不定的神色, 然後清清嗓子, 開口說:「我要往那走, 妳應該不同路吧?那就…」她指著一條橫叉的小弄, 看起來比消防巷還窄, 路面看起來灰黯陳舊, 兩側圍牆似乎黑黝黝, 有些地方還穿插長了幾簇雜草。
夜辰看了不禁皺眉:「沒有別條路嗎?一個女生走那感覺有點危險~~」
「不危險, 我常走。」高瀅瀅面色如常, 彷彿這事是家常便飯。
「那我陪妳…」不知打哪來的俠女心腸, 楊夜辰就那樣開口了, 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個女的, 待會兒一個女生要怎麼離開?
高瀅瀅本要拒絕, 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她突然改了心意:「隨妳。」說著便踅入窄巷, 楊夜辰急忙跟上。但, 才走了不到七步遠她就撞上突然停下的高瀅瀅的後背。
「到了。」高瀅瀅面朝左邊, 努努嘴示意夜辰。夜辰抬眼跟著望去, 一道小門映入眼前, 漂亮雕花的木窗玻璃擦得很乾淨, 只是屋內光線不夠亮, 只能隱約分辨出這是家骨董古玩店。他們站立點是個小凹處, 從巷口看不見這家店, 原來不過七步距離?!!
高瀅瀅推開門, 動作就像回家般自然。裏頭光線昏暗一副未營業貌, 高瀅瀅動作熟練地將牆上幾個開關全打開, 夜辰這才看到角落收銀檯前坐著一位中年女士。
似乎是突然明亮的光線刺激了她, 那女士微微皺眉, 眼睛張開又瞇了瞇, 然後才開口說話:「妳來了啊?」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高瀅瀅放下包包, 開始熟門熟路在店裡東擺擺西弄弄, 一些展示品也移上行動車推到門前, 又把門前牌子翻到『open』那面。
「哪~~這週的薪水, 妳錢包安靜得連零錢聲都沒了, 人來了也沒能將我吵醒。」那中年女士站起身, 塞了一個信封給高瀅瀅, 高瀅瀅沒說什麼直接收下放入包包。楊夜辰心想, 原來這是老闆娘呀?!
她在旁默默觀察這女士, 只見她穿著及膝傘狀不規則下擺的咖啡色連身裙裝, 花色古樸, 麻紗材質看起來很涼爽, 腳上則踏了一雙平底羅馬涼鞋, 帶子隨便綁著, 看起來隨時會掉。
那女士經過她正眼都沒瞧一眼, 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只傳來門上框啷啷鈴聲, 以及她散在風中懶洋洋又細碎的聲音:「明天記得過來。」
夜辰一時間只覺得這老闆娘很妙, 回過神來才想起一件事：
「ㄟ…妳之前身上真的都沒錢了嗎?」
「嗯~」
「一毛都沒有?」
「對。」
「那妳還喝多多綠…」
「所以才把最後的零錢用完啦~~」
「就那麼剛好, 一毛不差?」
「嚴格說來其實還欠了2塊錢,
等下經過五十嵐要還工讀生。」
哇哩~~喝飲料喝到欠債?!也虧她人長得美有人願意讓她賒帳。
楊夜辰突然覺得對話有點進行不下去了。她強忍著想要掏錢出來包養美女的衝動, 試圖回想整個事件, 釐清一下思路。
首先, 高瀅瀅跟她預想的,
完全 - 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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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回現代 ＝＝
XDDDDDD對不住了, 請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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