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是城市最美的風景,這點我深深認同。不過,我的生活記憶卻是藉由音樂串起來的,當生活中遇到特別喜悅或傷心的事物,我的腦海就會自然浮現一段旋律。Urs常說,我果然具有奧地利人的特質,他認為瑞士人比較務實,而奧地利人則感性得多。
這星期從因城回來,我累得半死,整個禮拜都在幫馬汀和另一學長跑程式,run資料,緊張忙碌。
「我想喝酒!!!」我對著潔和愛莉森叫道,她們兩人冷淡看我一眼,沒人理我。馬汀一回來,潔就忙著準備去約會了,出門前還搖晃我的肩膀要我把和馬汀相處的一禮拜還給她…拜託~我也不想呀!!
「潔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了,小綠妳晚上回來記得要鎖好門。」愛莉森戴著眼鏡,趴在客廳沙發一面聽隨身聽,一面翻閱小說,她剛趕完一篇報告,現在正快樂放鬆中。
「我說不定也不回來~~~」我賭氣說。
「別傻了!!」愛莉森幾乎是從鼻孔哼氣出聲的,眼也沒抬,揮揮手叫我要出門就快走。
我悶悶穿上外套,走進暮色裡。我不懂酒,在超市也無從挑起,想起Urs他們校區那條大街上有一家酒吧:【Wein&CO】,不過好像沒看過學生在裡面喝酒,多半是上班族或商務人士。此時此刻我站在酒吧門口猶豫該不該走進去,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Reto帥氣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美麗的小姐,想喝酒的話,可否賞光與我共飲?」Reto擺出華爾滋的姿勢,對我伸出右手,我噗地笑了出來,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只是好奇~~」
「好一陣子沒見到妳了,很忙嗎?妳看起來有點累。」Reto關心地問。
「是呀~~累壞了,所以想找瓶酒把自己灌醉,但又不想因為劣質酒而醉倒,正在煩惱要如何選酒呢!」
我凝視玻璃窗內的人們,感覺到Reto對我投來訝異一瞥,他沉吟一會兒,開口說:「我們去選瓶酒吧!!今晚也沒事,就陪妳喝一杯吧~~」
「到你那邊喝嗎?」一想到安公子可能也在,我不禁緊張起來。
「是呀~~或者…妳有其他打算?」Reto問道。
「喔,沒沒沒,只是問一下…」心裡又忽然有點小小期待起來。我隨著Reto到他經常造訪的葡萄酒專賣店,店員全是超帥又會打扮的男生,看他們和Reto在談酒,每個畫面停格都像在拍平面廣告,再沒比此時更感覺在維也納生活有多麼幸福了!尤其是那位棕黑髮的高個子,微捲的中長髮,耳上穿了兩個金屬環,黑色襯衫最上面三個扣子沒扣,還隨性繫上一條領帶,真的酷斃了,看起來像熱情拉丁型男,我不禁在心裡暗暗讚嘆。
「小綠,妳想喝甜的還是不甜的?」Reto忽然問我,嚇了我一跳。
「哦~~白酒嗎?」我說:「白酒的話…我喜歡甜的……」
Reto聽了一笑:「小女孩~~」說是這樣說,他還是拿了兩小杯給我試喝,最後選了布爾根蘭省產的甜白酒。
兩人開心買了乳酪回到Reto的住處,裡面好像沒其他人,我好奇張望了一下,彷彿看穿我的疑惑,Reto主動開口:「Andreas去格拉茲了,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回來,Urs還在實驗室…要叫他早點回來嗎?」
「喔,沒關係我們先喝吧~~~」
Reto跑到廚房找開瓶器,我則在Reto房裡瀏覽書架上的CD。「想聽什麼自己拿!!」Reto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我微笑一下,抽出舒伯特的抒情歌曲集。
Reto的這個版本是男音版的,我找到他的CD player,音樂從冰冷機器流洩而出,空氣開始洋溢著一股溫柔氛圍。因為第一次踏進他的房間,我稍稍環顧四周,算整齊,又有點凌亂~~(這樣講好像很矛盾?)不過他書架上塞滿厚重的拉丁原文書,都是關於生物與化學相關書籍,也是我最害怕的科目。
Reto拿了兩個酒杯進來了,他對我微笑一下,幫我斟了白酒。這酒很好喝,兩杯下肚,我的興致開始高昂,原本鬱悶的情緒早已拋之腦後。我們討論著舒伯特小夜曲的版本,還一邊唱了起來,兩個人也可以這麼吵,真是不簡單!!不過鬧了一陣就開始害怕鄰居抗議,我們很自動地降低音量。這時我見到角落一把吉他。
「Reto,你也會吉他啊?」我開心問道。
「很久沒玩了,大概走音很嚴重~~」他拿過吉他,取下封套後,開始低頭調音。他長長的金色睫毛輕輕眨動著,就像奇妙的扇子,或許是因為喝了酒,不知為何連這樣的景象也讓我看得發呆。
「妳在看什麼?」Reto抬起眼正好見我在瞧他,我盯著他的眼,很認真地慢慢對他說:「在看你的睫毛,我覺得很可愛…」會慢慢說話是因為我有點醉了,反應有些遲鈍,不過酒量好的Reto聽到這話,反應可就像平常一樣迅速,立即臉紅起來。
「你幹嘛臉紅啊?」我感到好笑,將臉湊過去:「難怪是萬人迷,連我都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可愛~~~」
Reto嚇得倒退好幾步,見我沒更靠近的意思,他才鎮定一些,清了清嗓子問我:「妳是不是醉了,小綠?」
「意識還清醒,不過自己感覺反應開始有點鈍了…我想,我頂多只能再喝一杯吧!」
Reto點點頭,接過我的酒杯:「最後一杯,不准再喝了!!」我吃了點火腿和乳酪,最後一杯白酒下肚,感覺心情異常地好,但是同時一股強烈的睡意也跟著襲來。
「那本是什麼?」我忽然看見Reto書架最上層有本地球科學結構的化學書籍,踮了腳就伸手去拿。
「小心!!!」我聽到Reto在耳邊喊了一聲,但我只感到一陣暈眩,接著就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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