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急促穿越地鐵手扶梯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急性子和周遭步調顯得很不相襯!!然後對自己搖搖頭,笑自己不知在趕什麼?!維也納應該算是奧地利最匆忙的城市了吧!!但和台北比起來,那步調根本是在度假。
步調緩慢並不只在交通運輸上顯現,還延伸到流行音樂的風格。台灣學生大概很習慣美式風格的Rock吧?!但是這裡的Rock…比較常見的是抒情搖滾,意即,不太激動的嘶吼!!再怎樣Rock,也要維持樂音的美感動聽,歌詞可以狂野,但是一定不能破鑼嗓子~~~硬要說的話,美式Rock是在吶喊,情感的表現勝於一切!而奧德式的Rock,在情緒表現上仍舊不會激動破音,不知是仍有所保留,或者是這民族已經習慣不去嘶吼~~呵呵!!
上次寄了一首Rock的歌給S,她非常困惑問我:「這也算Rock嗎?」哈哈!!這裡當然有比較激動一點的歌曲,但是比例真的很少,而且那種美式的奔放狂野,有時也要夠粗俗才辦得到,常常覺得流行Rock的動聽,就是因為夠俚俗所以對味!!不過何謂俚俗??歐式的俚俗和美式俚俗本就不同哪~~~
美式重口味,對耳朵的確負擔很大,每次耳機一聽完就耳鳴。但是,美國還是現今流行樂龍頭老大,至少這裏的青少年學生,在某個程度上是很哈美的!政治強勢會帶動文化強勢,在此又得到證明!!
扯這些幹嘛?~~因為其實我現在超-緊-張-,得靠胡思亂想來轉移注意力~~我快要到達與安公子約定的地方了。還沒過馬路,就看到他在對街轉角的麵包店買東西,挺拔的背影看起來朝氣蓬勃。
「早安,Andreas~~」我走到他旁邊,出聲問候。安公子轉頭看我,露出開朗的表情,他指著櫃裡的麵包說:「正想幫妳買早餐呢!!想吃什麼?Krapfen嗎?」
「我在家裡吃過了…」我說,兩人又對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氣氛顯得既開心又有點不自在。我的害羞不自在是可以理解的,但安公子的侷促不安又是為什麼?!覺得他今天的動作有些不自然,頻繁出現的笑容中帶點孩子氣。
跳上電車,大約只經過三四站,兩人便在霍夫堡下車,今天要去的彌撒地點在皇家禮拜堂(Burgkapelle),我在維也納從沒參加過彌撒,對教堂沒概念。但從英雄廣場穿過去時,沿路上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觀光客打扮的民眾,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想,大家都是要去同一個地方做彌撒嗎?
「往這邊~~~」安公子說著,帶我彎進一個拱門。小小階梯外,已經排了不少人,階梯前的小空地,也站滿了成群結隊一起前來的民眾。彌撒,果然是星期天維也納的全民運動啊!!
禮拜堂的入口有售票處,我疑惑不解,望彌撒為什麼還要買票?但安公子說沒買票可能需要站整個早上,這還真讓我開了眼界,皇室禮拜堂竟然熱門至此!!安公子堅持幫我出票錢,因他認為今天我是特意陪他來的(事實上也是啦),所以我完全沒有機會出到錢,我看了一下價目表,還有依座位區分票價喔~~搞得像音樂廳一樣,我在心底嘖嘖稱奇。
安公子買的是包廂座位,不知道是運氣或是他刻意選的,我們在包廂最前排,從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楚見到樓下的聖壇,向右望去則是教堂頂樓包廂,它的背後有管風琴,前面則排滿了座位,我見到拿了各式樂器的演奏者紛紛坐下,面前還放了譜架。這儼然是個小型室內管弦樂團嘛!!!我訝異看著安公子,他對我微微一笑,用手指著那在最高處的包廂對我說:「看!!又有人進場囉~~」
個子小小的身影,魚貫入場,看起來稚氣又甜美,那身藍色的制服好眼熟…我想了一下,驀地回頭:「你騙我!!!不會吧?!不會是吧?!!」我激動搖著安公子的肩,興奮的一下看他一下又轉頭看樂團,那是著名的維也納少年合唱團哪!!居然出現在這裡?!!我真是太太驚訝了!!!
小小演唱家身後還有幾個成人歌手,聽說都是兒童合唱團出身,算是學長。小小彌撒搞個室內管弦樂團,又有管風琴,還有維也納兒童合唱團助陣,再加上指揮…這不是彌撒,這根本是音樂會呀~~~
我的包廂裡掛了個螢幕作樂團和神父講道的轉播,從我的座位雖看不見螢幕,但我只要伸頭就可望見樂團和神父本尊。
樂隊演奏了幾個音,神父和其他教士們在聖樂伴奏下莊嚴入場,場面莊嚴神聖,頂樓包廂傳出的樂音,就像來自天廳。我癡迷地看著樂團,還有那唱著聖詩的小天使們,感動不能自己。雖然以前在台灣就聽過維也納兒童合唱團的表演,但是世上沒有任何一個音樂廳比得上這個禮拜堂更適合他們的演出了。這些優美的聖歌,本就該在此處繚繞,在此洗滌眾人的靈魂。
我望著指揮的動作,心裡感到好氣又好笑,他的態度是那樣輕鬆隨興,樂團氣氛也是那樣家常自在,但這流瀉出的樂音卻該死的好聽!!這就是紮了深根的文化吧~~~流動在生活每個底層中,存在於生活每個角落中…我不是來望彌撒的,我是來聽音樂會的……
「謝謝你…我真沒想到是…這樣……」彌撒結束,我還趴在窗台上看著樂團不想離開,直到樂隊全部離開,一個金髮男生巡視之後熄了燈。我轉頭看安公子,昏暗光線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笑。
「你怎麼會想到帶我來這裡???」我們緩步走下階梯,方才聖樂的洗禮還深深撼動心靈,無法平息,我的心情又是平和又是激動,很是古怪。
「妳之前說想聽新年音樂會,但那難度太高了,票價我也付不起,我想,這個也許可以稍稍滿足妳的渴望~~」安公子溫和說道。此刻我們正走到樓梯最底層,鋪著紅毯的階梯,看起來就像真的音樂廳一樣。
「你居然還記得……」我抬頭看他,他雙手插在口袋裡,露齒一笑:「沒辦法,我這人記性好!!」
「怎麼講話跟Max一個調調??!」我狐疑看他,他是Max上身了嗎?戶外天氣晴朗,但雖已近中午卻是不到8度的低溫,我拉緊大衣,快步走進旁邊的長廊。
「妳知道嗎?以前只有奧地利人才能參加維也納兒童合唱團呢!」安公子跟著走進長廊,一邊和我閒聊。
「奧地利人?這標準太鬆了吧?應該還要規定是日耳曼人,金髮白膚才行…」幹嘛要訂這種規定啊?感覺充滿種族優越意識。我不假思索語帶諷刺地回應,說完又很後悔,我幹嘛老是不受控制說出針鋒相對的話。而且…我根本也不瞭解合唱團成立的原因啊!
「日耳曼人?」安公子不解。
「對啊~~你不覺得髮色越淺的男生越機車嗎?」我想我是對某些純種日耳曼人自以為是的種族優越感,長期不爽吧?!
「會嗎?Reto,Urs,Martin,人都很好呀!」安公子皺眉思索。
「是呀~我們這群比較特別,髮色深的反而最難搞!!」我暗指安公子,他挑挑眉,似乎想反擊,但最後只輕描淡寫說:「還好妳不是男生!妳的髮色最深吧?!」
「反正我也不是日耳曼人~」我對他吐吐舌頭。
幼稚的意氣之爭,在安公子無意激戰下,草草結束。我們默默往回走,沒有人提議要坐市電。
「肚子餓嗎?可以吃點東西再回去。」安公子問我,我搖搖頭:「和愛莉森約好了一起午餐…還是,你想參加?」
「不了,妳們有很多女孩子的話題要聊吧?!」他笑笑,抬頭望向樹梢,燈泡已悄悄纏上枝頭,遠方傳來耶誕音樂與鈴響,在不知覺中耶誕氣息已籠罩全城。
「好快…耶誕節又要到了。」我頗感觸地說道,回到維也納已經第三年了呢!!
「妳想來德國過耶誕嗎?」安公子忽然冒出這句話,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他在邀我去他家嗎?這~~好奇怪喔!!我和他家人並不熟,和他…也不算…熟……吧…??
「算了,當我沒問!!」他隨意揮揮手,在路口停住:「我就送妳到這邊囉~~~再見!!」他用的是很正式的『再見』,我感到一絲錯愕。
「Bye~~」這是我僅能回覆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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