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22. 蘇二公子

順利在天暗前逮著了白淼, 蘇浚心安不少, 跟著白淼大搖大擺走進將軍府。剛踏入垂花門, 轉了彎正要往游廊行去, 一個慢悠悠的聲音響起:「我能知道, 楓香樓是新出了什麼好菜, 讓將軍府的公子千金, 足足吃了兩時辰不捨得回來?」

斜倚在牆的少年, 是個身形清瘦有點文弱的公子, 文雅彌秀的氣質在將軍府裡顯得有些特別, 他的眉型清晰秀朗, 眼睛清澈又迷濛, 眼底有隱隱流光閃動, 標準的真聰明假迷糊。這便是將軍府二公子蘇澤, 很好地傳承了玉家人的美貌, 渾身一股書卷味, 不顯絲毫將軍府的霸氣。

蘇浚身體抖了一下。

比起嚴謹守節的大哥蘇澍, 蘇浚其實更怕這個笑面虎二哥。俗話說, 流氓不可怕, 就怕流氓有文化, 用在文質彬彬的蘇澤身上則相反: 光有文化不足為懼, 文化人學得流氓了, 那才是災難浩劫。

「對對~就是在楓香樓吃得久些, 耽擱了!!!二哥你好厲害, 什麼都知道~~」蘇浚忙不迭聲地應道, 蘇澤眼睛瞇了起來。

白淼垂著的眼眸受不住地翻了個大白眼, 這就是個白癡, 天字第一號, 沒救了。

「你就不好奇, 我怎會知道你們在楓香樓用午膳的事?」蘇澤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 別有深意地笑笑。

「二哥嘛~~向來絕頂聰明, 知道了啥都不稀奇的。」可憐的蘇浚, 在他二哥面前就像一隻螻蟻, 討好賣乖的樣子連白淼都不忍卒睹, 白淼呿了一聲。蘇浚承受白淼的輕視不屑, 心底忿忿, 那是她不明白二哥的可怕。蘇澤是個一旦打定主意, 便能無視任何阻力, 將目標徹底執行的堅持家, 意志堅強。同樣的, 他若想整你, 保證有成千上萬的法子讓你悔不當初, 且毫無懸念絕對會做到, 最後他還能優雅地撢撢衣襟, 不弄髒手。

這麼恐怖的二哥, 他哪招惹得起?!

慢條斯理地, 蘇澤揚起手上的一卷帳冊:「今日月底, 這是方才楓香樓送來的, 這個月賒記帳本。」他好整以暇翻了幾頁:「讓我瞅瞅…嗯~~七日前, 蘇三公子帳上, 兩壺夏冰醉…今日午時, 一壺玉人春…」

蘇浚打了個哆嗦。

「年僅11歲便喝酒也就罷了~~但這夏冰醉…要是被娘親知道你品味如此, 還不知她會對弟弟如何失望呢!」

蘇浚聽了全身發冷:「那怎麼辦, 二哥快點想法子幫我啊~~!!」當初吃飯隨口記將軍府帳時, 壓根兒沒想到楓香樓帳房如此鉅細靡遺。不就吃個飯, 記個總數便是了, 幹嘛每道菜名還一一列上?!那夏冰醉可是超級烈酒, 蘇夫人一直嚴禁年紀尚幼的兒子們飲用, 卻不想反而引發蘇浚的好奇心。

「改幾個字也沒啥問題, 就是寫字時缺個紙鎮~~」蘇澤面色平緩, 語氣淡淡, 意有所指望了他一眼。

「小弟房中但凡二哥看得上眼的, 只要開口小弟定然奉上!」蘇浚咬牙切切, 心中有不祥預感: 該不會是要那樣東西吧? 他真敢…?!

「你能有什麼好東西讓為兄的記掛?」蘇澤面笑肉不笑:「就你自己誠意吧~~這一改值多少, 你掂掂, 隨意給個物事也就是了。」

你看過書生耍流氓嗎? 這就是!!!

蘇浚苦著一張小臉, 心中無限悲催。

蘇浚院裡的紙鎮只有一個值錢的, 那是年前於上書房吟詩接龍競賽中, 他一人力戰諸王子獲勝, 得到國主獎勵的一枚翠玉麒麟紙鎮。由於意義非凡且雕刻細膩, 蘇浚很寶貝它, 連白淼幾次藉習字之名跟他討要, 他也未曾鬆口, 不給就是不給。不料今日卻要因自己好奇貪杯, 就拱手讓給二哥…

「我房裡那枚御賜的麒麟紙鎮, 做工細緻, 玉質涼潤, 還算堪用, 既合二哥心意, 二哥便取了去吧!!稍後我命人送到你院裡…」蘇浚一邊說著, 一邊內心在淌血。

「自家兄弟, 我怎好意思收受你的寶貝?!」蘇澤露齒一笑, 似乎很滿意蘇浚的上道, 但後面的話讓蘇浚差點吐血:「派人直接送到玉歸院便是~~」

話落, 蘇澤回頭對白淼寵溺一笑:「那玉鎮現下是妳的啦!!」

白淼聞言大喜:「謝謝二哥!」

「二哥你……」蘇浚大驚, 瞬間臉綠。

「嗯?」蘇澤微一挑眉。

這個死妹控!!!蘇浚暗自恨恨, 但他不敢吱聲。

白淼喜孜孜抱著蘇澤手臂東謝西謝, 好一陣子才鬆開手, 打算回院。前腳剛動, 蘇澤悠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過淼妹, 堂堂將軍府千金, 離開楓香樓時記得走大門, 否則太難看。」

白淼訕笑, 伸手摸摸自己腦袋瓜, 打算傻笑蒙過。

「還有, 下回去丞相府, 別再待那麼晚了。」不疾不徐地, 蘇澤加了這麼一句, 俊臉上仍是和風般的笑。

聞言白淼身子一僵, 手臂霎時起了雞皮疙瘩。敢情蘇澤是在她身上裝了針孔攝影機? 還是滿城街巷胡同都有他的眼線? 這情蒐能力跟風哥有得拚, 白淼徹底驚嚇了, 她背一挺, 一溜煙地跑回玉歸院。

蘇澤嘴角牽起一絲微笑, 看著白淼的眼神暖融融的。他就是妹控又如何?! 妹妹怎麼看都比弟弟順眼呀!!

看著兩人一欣喜一沮喪地離開, 蘇澤喚來身邊一個親衛:「去給我查, 下午和姑娘一起的那個小傢伙是誰?! 還有, 抓捕他們的人是哪裡來的?」

親衛領命, 然後問道:「查到了之後呢?」

「哼~~敢對我將府千金動拳腳, 這些人看來是厭世了。」蘇澤臉上露出冷漠神情:「凡碰過姑娘一根寒毛的, 手指都給掰了。姑娘的身子也是他們可碰的??簡直找死!」

「那行雨會館的那位小公子……?」親衛猶疑一會兒又問。逃跑途中身子難免多所碰觸, 既然白淼特意救了那位小公子, 總不好將人斷手斷腳。

提到蕭以, 蘇澤眼神閃過一縷幽暗, 沉吟了會兒他說道:「先查出他的真實身分吧, 謹慎些, 莫要妄動。」這孩子感覺身分不一般, 而且, 向來不管閒事的白淼不但為他出了手, 還與他言笑晏晏, 不像初識。

要是白淼知曉蘇澤用「言笑晏晏」這個詞形容她對蕭以, 恐怕又會惡寒不已。他到底哪隻眼看到她對他言笑晏晏了?

殊不知, 只要她沒擺出冷臉, 蘇澤都會自動將其歸到「言笑晏晏」的類別, 而蘇澤對自家妹子可是護得緊緊, 儘管人家蕭二公子才只九歲!!

蘇澤面上閃過一抹堅定,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誰讓蘇夫人將保護白淼的指揮調度權交給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