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節是女孩子家過的節, 以往女子們只有關起門來在自家後院熱鬧一番, 近來卻逐年有拓展趨勢, 打著乞巧名號的夜市便這樣蓬勃起來。
白天販售乞巧飾品的乞巧市, 延續到晚上, 人潮不減反增, 小攤的種類也越益繁多,
從手工藝品到糖果零食, 女子配飾香囊扇子, 種類應有盡有, 但風格總歸是偏向女子喜好。夜市裡穿梭著出外採購乞巧用品的各戶丫鬟小廝, 而越來越多的大戶人家千金, 也開始走出深院, 在丫鬟陪同下逛起夜市, 享受這一年難得幾回的自由時光。
但夜市不同!!
要知道, 巫雀崖上是從未出現過什麼夜市的, 那裡就像是個大型開放式宮殿, 要什麼有什麼, 唯獨沒有小攤販。因此白淼對乞巧夜市可說是興趣濃厚。
不知若邀崔芝菡, 她可有意願同行?
這麼想著, 行動派的白淼立即付諸行動, 三兩 下扒完飯, 回房後快速寫好一張便箋, 而後沉聲喚道:「月狐。」
一個瘦長黑影從屋上垂直飄下, 落在窗前:「小主。」
「把這個立即送去給丞相府的崔三姑娘, 越快越好。」白淼遞給他一個用細線綁起的小紙筒。
月狐嘴角微微抽動, 他是巫衛中的隱衛, 暗玥之首, 現被主子派去做信差工作, 頗有殺雞用牛刀之感。
「小主…這…能不能派初寒去跑腿就行了?」月狐有些為難, 雖說對白淼指令他向來二話不說領命照辦, 但要是被巫雀崖的那位大人知道他擅離白淼身邊…
「你是在忙什麼嗎?」見月狐推託, 白淼先是有些不解, 她伸手抹去月狐臉頰上的一滴墨漬, 起了疑心:「你…該不會是在跟風哥打小報告吧?!!!!!」
月狐聞言整個人一驚, 倏地跪下:「屬下不敢!!」
「不敢?~~」白淼挑了挑眉:「就跪那, 別動。」她轉頭對站立一旁的巫侍令道:「識音, 搜他身。」
侍袖之一的識音, 是位擁有淡琥珀色眸子, 面容清麗, 體貼細心的少女, 從小隨侍白淼身邊, 她對月狐抱歉一笑, 隨即身手俐落從月狐懷中取出一張微皺的信紙, 上頭墨痕未乾, 墨汁渲染處處, 整張紙顯得有些凌亂。
月狐表情不太自然。
白淼讀著讀著, 表情越來越精彩, 而月狐表情越來越尷尬。末了, 白淼抬頭, 冷冷說道:「你就是每天這樣替風哥監視我的?」
「白風大人只是關心小主。」月狐冒出一身冷汗, 試圖解釋。
「關心?」白淼手心握了鬆,
鬆了又握, 顯示她現在的心情不悅到了極點:「你的主子到底是白風還是我?」
「屬下一心為巫雀崖, 小主與白風大人都是我的主子!!」月狐眨巴著眼睛,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忠肝義膽外加楚楚可憐, 兩種極端情調在他臉上交織, 呈現出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喜感。
白淼頓時氣笑:「怪不得風哥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 原來在我身邊放了一個抓耙子!!」
她看著這個當初親自挑選的暗玥首領, 有些頭大, 怎就眼盲挑了這麼個牆頭草呢?! 不像月鹿……一想起月鹿, 白淼又嘆口氣: 罷了, 那也是個直愣子, 優點是對白淼忠心不貳, 但就常被白風罵。巫衛新一代的晴玥與暗玥之首, 似乎都令人無法安心。
來自巫雀崖的巫衛, 分為明衛(晴玥)與暗衛(暗玥), 總人數並不多, 無法跟一個國家的軍隊人數相比, 但戰力堅強能夠以一擋百, 主要負責巫雀崖安危, 當然保護巫女更是首要職責。每當新的巫女上任, 晴玥暗玥首領也會跟著輪替, 世代巫衛首領都是由繼任的巫女與巫使共同選出。
換言之, 月狐和月鹿, 都是她和白風一起挑選決定的。
而白風, 那個該死的白風,
是的, 他正是白淼的巫使, 也是白淼最頭痛的對象。
白風小的時候, 是個個性固執、一根筋、堅守原則且正直的孩子, 而人稱小狐狸的白淼, 調皮、古靈精怪、不按牌理出牌, 巫雀崖上沒人認為白風能制得住她。但巫使遇上巫女通常是遇強則強, 遇狐狸則腹黑, 沒幾年白風已經變成腹黑第一了, 而且很堅持人生的原則在腹黑。
當他笑得越溫煦, 講話越溫柔, 就越恐怖。淼從小就怕他。對白淼而言, 大她四歲的白風, 就像嚴格的哥哥一樣。
巫使負責指導輔佐巫女, 權力僅次於巫女, 是巫雀崖實質上的管理人。每屆巫使由前任巫使挑選並通過其考驗, 表示心性及能力皆被認可。老巫使白伍, 已歷經三任巫女, 他打算在紫姬卸任後跟著退休, 一方面是年歲大了, 一方面也因為培育出了不錯的接班人。白風正是他的接班人。
等風哥正式接班, 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白淼想想就頭大。
「小主…」識音見白淼又是抱頭蹙眉又是齜牙咧嘴的, 跟隨淼多年的她, 不用猜也知道主子陷入什麼情境了, 她輕聲將白淼喚回現實:「依小的看, 這信箋還是交給初寒跑一趟吧~~時間不多, 就別糾結在此事上了。」
白淼點頭, 讓識音叫來初寒, 將信箋交給他, 又細細叮囑一番, 才放心讓他前去。
丞相府清心院。
崔芝菡正蹙眉翻看手上的一卷羊皮紙, 她看得極其專心, 小手還不時在琴上撥弄幾聲。
羊皮紙卷是一張琴譜, 名曰《聽泉》, 大約五十年前由正一法師所譜, 並不是很古老的作品, 鍾子玨傍晚送來這張琴譜, 指名明天的比賽作品就比這曲了, 崔芝菡差點沒吐血。
鍾子玨某方面來說是個君子, 沒興趣也不屑誆她, 因此他自己約莫也是剛得到曲譜, 心血來潮就約她來個即席視譜 - 頂多一個晚上的練習時間, 也差不多等義了吧?! 崔芝菡很頭大, 她不是怕輸, 事實上她根本不在意輸贏, 她真正關心的是: 到底TM的有誰快來拖走鍾子玨這個神經病?!!
從七歲那年兩人第一次比試棋藝, 連續兩年鍾子玨還真的不辭老遠跑到藍蒼找她挑戰。兩年後鍾子玨大概下棋下膩了,
聽說崔芝菡曾以琴技名揚貴女社交圈, 他便又興起古琴競賽念頭, 也不管崔芝菡同不同意, 反正每次他來藍蒼, 定要拉著她奏上一曲就是了。
這種私下的pk大賽, 一開始鍾子玨出發點的確只是想較勁, 純粹將崔芝菡視為對手, 然漸漸地他似乎玩上了癮, 三不五時想些新招, 討論演繹風格, 研究古譜…倒比較像以琴會友了。而這半年之約, 日程也逐漸固定下來, 最近都在夏冬二季, 差不多就是上元節和乞巧節前後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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