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 這是將軍府蘇姑娘派人送來的。」窗外, 突然響起簡明的聲音。清筑聞言, 將便箋接了過來。
崔芝菡快速讀完信箋, 開口問:「蘇姑娘派來的人可還在?」
「還在等候。」簡明回答。
簡明應了聲, 回覆初寒去了。崔芝菡再度陷入琴譜研究之中……
白淼在府中左等右等, 等來的是崔芝菡無法同往的消息, 不免有些悶悶, 她不想驚動姨母, 否則肯定是一大票人浩浩蕩蕩像串粽子跟在她身後, 但這夜黑風高, 憑她僅能應付一般府衛的輕功, 也很難翻出門禁森嚴的將軍府。想了想, 她於是又喚來月狐:「我打算帶識音一同上乞巧夜市去, 你跟來吧!」
「屬下自然跟著。」月狐恭謹回答, 剛才硬著頭皮違抗過小主, 現在表現得特別乖巧恭順。
「那…你去準備準備, 別驚動府內人, 我不想太大陣仗。」白淼吩咐道, 月狐一聽大喜, 他最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差事了, 要知道, 暗衛最擅長的便是隱匿行蹤, 現下小主需要他這項技能, 他豈能不使出看家本領?
雖說月狐脾性投機, 對白淼常陽奉陰違, 但卻是真正忠心耿耿, 所作一切也多半是為白淼著想, 當然, 更多是在為自己腦袋瓜著想, 畢竟巫雀崖的那位白大人, 任誰有九條命都得罪不起。然而, 只要不會惹白風生氣, 他對白淼可是言出必遵, 使命必達。
白風對他也沒啥特殊要求, 唯有兩項: 一是絕不離開白淼身邊, 二是萬不能讓白淼陷入危險。這兩件事達標, 他倒不會限制月狐什麼。
年輕的暗玥之首, 今年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調皮愛冒險的心性自然是有的。月狐不像白風那個老成早熟的無趣鬼, 他覺得白淼年紀雖幼卻是世上最好的主子, 不守常規又不呆板, 也沒那些冗長繁瑣的規矩, 還沒有主人架子, 有好康的都不會忘了他們這些下屬, 累人的差事沒有, 玩樂惡作劇的勾當倒是一大把, 月狐有時會暗恨自己太孬種, 怎麼就那麼懼怕白風呢? 明明白風還小他幾歲。但是看憨直的月鹿經常受責罰, 他就骨頭硬不起來。
月狐一手帶著白淼, 另手拉著識音, 輕易便出了將軍府的牆, 將她倆送至乞巧市集附近的巷間, 然後又隱匿回夜色中。
「哇!!!小主, 這裡好熱鬧, 好多可愛漂亮的東西!!」識音看著玲瑯滿目的攤販, 興奮極了:「巫雀崖看不到這般熱鬧的景象呢!!真希望品顏也能看到。」
想起留守巫雀崖的另一名侍袖品顏, 識音興起濃濃思念。
「妳就好生挑些禮物帶回去給她吧~~她會開心的。」白淼微笑說道, 兩人走入市集, 高興逛了起來。一會兒是識音拿些飾品在白淼身上比劃, 一會兒是白淼拿著小食逼著識音跟她分食, 兩人看起來不像主僕, 倒像是一對好姊妹。要不是只白淼臉上覆著頭紗,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兩位閨秀千金結伴出遊呢!
「小主妳看, 天空那是什麼?好漂亮!!」識音突然抬頭, 指著天上的光點說道。
白淼往夜空望去, 赫然發現一點一點璀璨亮麗的光團, 正緩緩朝天空飛升, 居然是天燈。乍見的剎那, 白淼內心澎湃不已。
沒想到竟能在這裡看到天燈, 前塵往事在白淼心中翻湧, 她感到心中微微觸動, 興起一股類似鄉愁的感懷。這樣的景象她已許久未見, 點點光芒搖曳升空, 在那個前世生活的小島, 是她青春的註記, 是家鄉的符號。這豈止是恍如隔世, 是真真正正的隔了世。
亮閃閃的紅色火光, 令白淼心裡升起一股暖意, 她轉頭對識音說:「妳喜歡, 我們便去點一盞吧!!」
識音自然撫掌同意, 歡快地跟著白淼來到小攤前。攤子前圍繞了不少人, 有的忙著挑選, 有的在天燈上寫滿祈福文字或作畫, 識音選了頂粉黃天燈, 回到白淼跟前:「小主, 妳看這顏色可好? 粉粉嫩嫩, 很有乞巧節的女孩兒家感覺。」
白淼嘴角微微一勾:「這黃色的是求富貴錢財, 咱們還沒這麼窮愁潦倒吧?!」
「這顏色還有講究的呀?」識音很是吃驚, 雖然她更意外沒看過天燈的白淼竟然了解這些, 不過, 聖巫女知道的總是多些, 也不須太過吃驚。
「粉色的招愛情, 紫色的開智慧, 藍色的求事業, 白色的祈求光明順遂~~」白淼對她說道:「我知道妳愛粉色, 就挑盞粉的, 再拿盞白色的, 我們一人點一盞。」
識音俏臉一紅:「人家才沒想求感情呢, 哪有姑娘家在人眼皮子底下為自己求感情求姻緣的?!」
「唉呀妳想多了。」白淼面紗下的大眼眨了眨:「不過是盞燈, 妳愛求啥就求啥, 至於感情嘛~~先求了存放起來, 就當是資本囉!!」
「小主又取笑我!!分明年紀比奴婢小, 怎麼老欺負奴婢…」識音跺了跺腳, 小臉更紅了。
「欸, 不是說過好幾次, 不許自稱奴婢, 我不愛聽。」白淼面色微沉, 不悅道。識音連忙應好, 又趕緊換了兩盞燈, 拿來筆墨, 白淼臉色才稍霽。
巫雀崖的所有人不分職務都識字, 身為巫侍的初寒、識音、品顏三人, 更是頗有文采造詣, 尤其識音長期貼身陪伴白淼, 寫的是一手好字, 她偏頭想了想, 在燈布上寫下「花好月圓」四個字, 娟秀的字體吸引了圍觀眾人的目光。
販賣天燈的小販暗暗心驚, 連個丫鬟都能寫出這樣好字, 主人家又是哪戶高門大族?當下小販心裡便有了思量, 拿起各種顏色數盞燈, 走到白淼跟前遞上:「姑娘不嫌棄的話, 多點幾盞燈吧!!這位姑娘風姿非凡, 為小舖增色, 這幾盞燈算是小的一點心意, 還請姑娘笑納。」
白淼對他露出笑容, 雖然面紗遮擋住她的眉眼, 小販卻彷彿能感受到她的神色目光, 還有一種天生的尊貴感。
「不了, 我就要這一盞足夠。」面紗下的艷紅嘴唇輕輕啟口, 淡淡兩句, 聲音極度動聽, 周圍人都聽得癡了。
白淼習慣性地又歪著小腦袋, 腦袋瓜裡轉了幾圈, 動筆寫下蘇東坡的「也無風雨也無晴」七字。她年紀雖小, 卻勤於練字, 筆勁比識音還要有力, 字體瀟灑活潑,
很有她的風格。眾人皆暗暗讚嘆, 不知這是誰家的姑娘, 繼崔三姑娘後, 莫非要出現新的小小才女?
從容安詳點了火, 白淼與識音一同望著自己的天燈飛升上天, 心裡都有一股喜悅。一粉一白的天燈連袂上升, 看著很是旖旎, 隨著風被吹向一道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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