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29. 打探

把『比爾』改成『啤酒』,『起士拉撒尼亞』改成『千絲萬縷千層麵』…適當串入漢字, 不再純音譯的命名, 讓顧客對菜名多了想像力, 不再陌生無感, 而是感覺新奇有趣, 邀月樓的生意和知名度似乎皆有所提升, 近兩年邀月樓的形象變得很是時尚時髦~~白淼在心裡稱讚了兩句。

不知一開始是從哪弄來的新奇菜色, 邀月樓的創辦人似乎是個妙人, 可惜已作古了, 無緣結識, 白淼感到有些惋惜。現在的幕後東家, 又不知是何方神聖, 能夠經營百年品牌而不墜, 背後實力定不可小覷。白淼心中閃過幾個家族名號。

「對了!!」白淼想到一事:「你說菜名在最近兩年做了修改?」

「是的。」

「可知是由何人提議?」

店小二摸摸腦袋, 努力回想:「具體小的不知是何人。據聞東家某日收到不具名顧客的建議信, 信中不但提議更改菜名, 還提點了好些個烹調技巧, 字裡行間專業精確, 教咱們東家好生佩服。重點是那位神秘人甚至不藏私, 不時會送給東家幾道菜譜。依小的看, 這人肯定是個善廚的老饕客。」

哦, 原來是自發性的顧客意見表。這人也妙, 邊吃邊下指導棋, 邀月樓是遇上廚神路過了嗎?!

「我對這位神秘人的食譜很有興趣, 你給我說說, 例如哪幾道菜呢?」白淼眼睛在菜單上游移, 試圖看出些端倪。

這一時之間, 店小二也說不上來, 他於是翻看手上的點菜單, 嘴裡一邊喃喃自語:「嗯~~小的記得是…」他循行逐字看去, 前後翻找, 驀地, 店小二眼睛一亮, 驚喜叫道:「啊, 就這個!!」

「公子方才點的,『多多綠茶』!」

白淼:「……」

再度成功看到白淼僵化扭曲的臉, 蘇浚覺得這頓飯真是值了。他很豪爽地給小二打了賞銀, 心情極佳開始享用他的午餐。

白淼在心底翻了無數個白眼, 高瀅瀅是個吃貨無誤, 但卻是宇宙認證的廚藝白癡, 難道她現世竟變成大廚了?怎麼想她都覺得難以接受。

酒足飯飽之後, 白淼對邀月樓菜色下了個結論: 有點像橘化為枳的西餐, 那些形似的前世美食, 只能是海市蜃樓。但也並非所有菜都難吃, 有些創新發明甚至挺美味的, 至於為何出現四不像的菜, 一來是食材與佐料取得不易, 二來廚具的差異, 再來便是最主要的, 地方口味差別。畢竟是在這裡做生意, 總要適應當地人口味喜好。

請節哀吧~~白淼在心底對自己說, 她摸摸鼻子, 望了桌上那杯多多綠茶一眼, 問蘇浚:「茶好喝嗎?」

「嗯…」蘇浚小臉出現困擾, 很糾結:「是新奇, 但不像茶, 像甜品。」他大方將多多綠茶推到白淼面前, 鼓勵她試喝。雖然明顯感到三哥的不懷好意, 她還是接招了, 大方拿起那杯茶, 喝了一口。

這滋味…還真難以形容, 絕妙…詭異!!!

多多的味道很淡, 而且有隱約的小米酒味, 幸好糖蜜清香, 算是挺有特色的飲品。白淼睨了蘇浚一眼, 後者臉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像不像酸掉的甜茶??」蘇浚表情幸災樂禍。

「酸掉的甜茶~~還是有人愛的。」白淼無所謂地聳聳肩。假如多多的味道再重些, 滋味就會出色許多。但看樣子這世界還沒開發出濃郁的乳酸飲品, 今天喝到的這款, 是用小米酒取代多多的酸香, 偏偏小米酒也不夠香醇…

高瀅瀅在這時代要怎麼活啊? 白淼不禁同情起她了。

白淼反應太鎮定, 令蘇浚有些失望, 他愁眉苦臉道:「下回還是去人間茶樓吧~~這邀月樓我品不出它的滋味來, 還不如在府裡用膳。」

白淼淡淡點頭:「人間茶樓菜確實是做得極好的。」她想起數十日前姨母在人間茶樓設宴, 款待蘇將軍回京述職的部將, 那頓飯一共上了十二道菜, 再加四道甜點, 樣樣出挑, 白淼吃完後還覺得齒頰留香。人間茶樓主廚功力不同凡響, 火侯掌控得剛剛好, 鍋氣十足, 那菜餚摻了多種辛香料, 相互融合又不衝突, 滋味特別好, 若將廚子綁到巫雀崖不知具體可行嗎?!

用完午膳後, 白淼戴上面紗, 隨蘇浚緩步下樓。他們的雅間位於三樓, 正走到接近一樓櫃台, 還在樓梯上, 白淼便聽見一道熟悉聲音。

是個冷淡疏離的生硬聲音。

「綜方才所述, 我所描述的面料材質, 若能查到其來源出處, 我家主子必有重賞, 其它報酬也盡可提出。」說話的赫然是剛才在錦繡坊查探面紗材質的綠衣男子, 他竟打探塊布料打探到餐樓來了? 白淼心下好笑, 認為這人簡直狗急跳牆, 指不定主子沒如何急呢!

白淼好整以暇等著, 心想邀月樓掌櫃多半會將他當作瘋客打發出去, 未料, 掌櫃並未開口, 倒是旁邊一個不急不徐的嗓音響起:「這位貴客, 本亭規矩您或許不清楚, 在下可再複述一遍~~」

「行了!!」綠衣人舉起手掌阻道:「你們的規矩我清楚得很, 又沒要你殺人越貨, 行事何必如此死板?」

「本亭交易原則有三不, 一不賣人命, 二不賣情報, 三不賣贓物。」那個從容的嗓音再度響起。白淼好奇隨聲音望去, 發現是站立於掌櫃旁一個矮小易被忽略的男子, 黃色短褐長褲, 簡單的布衣, 看似不起眼, 但在綠衣男面前不亢不卑, 氣勢絲毫不弱。

矮小男子繼續說道:「客官若是想尋求此間稀有布料, 本亭可一試, 但若要打探此料來歷出處, 恕小亭無此交易項目。」

「萬事亭是給臉不要臉了?!只不過打聽個小小布料, 也如此拿翹? 我家背後的主子是你可以得罪得起的?」

「既是小小布料, 想必也不甚重要, 在下恭送客倌, 請慢走。」語畢男子竟一掀櫃台後的簾子, 走得十分乾脆。綠衣人沒料對方這麼不給情面, 頓時面色發青, 他表情不悅, 轉頭向一旁邀月樓掌櫃說道:「煩掌櫃將那人再叫出來, 我請萬事亭找個布料就是。」

「萬事亭的規矩, 同一委託人, 一日只得見一次。客倌還是明日再來吧!」胖掌櫃滿臉堆笑, 話語之間卻是毫無通融。綠衣人見今日必要無功而返了, 他沉著臉, 衣袖下手心緊了緊, 終是未發一語大步離去。

掌櫃表情如常, 似是見怪不怪。

蘇浚與白淼經過記帳櫃檯, 帳房夥計極為恭謹地向兩人一鞠躬:「三公子、蘇姑娘, 今日帳單一共兩錢銀, 是否記將軍府帳上?」

蘇浚萬分豪邁地揮一揮手, 跨開大步微笑離開, 白淼跟在後, 心裡想道, 蘇浚這傢伙倒是把將軍府的豪爽學得一絲不差了。

臨去前, 白淼禁不住又望了掌櫃一眼, 那掌櫃面色含笑, 神色和氣, 一手把玩著腰間玉帶上的玉如意, 方才發生的事似乎與他無關。白淼內心疑問重重, 她這才發現, 邀月樓似乎很神祕, 一點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