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我的音樂歷程

觀光客漸少的維也納街頭,音樂仍是處處可聞,因為少了譁眾取寵的目的,現在街上洋溢的音符顯得純淨許多。回想起自己對音樂的品味變化,好像也經歷不小改變。

小時候我喜歡貝多芬,在幼稚園那個年紀,如果不夠吵的音樂,大概很難得到青睞吧?!因此什麼舒曼啦~莫札特啦~~一概忽略,更別提巴哈了!!

國小高年級後喜歡德布西,有時也聽李斯特。花俏繁複的絢麗感,正適合喜歡與眾不同的年紀,覺得古典時期的作曲家很遜。所以貝多芬…媽呀~~那是小孩子在聽的!!(自以為很大了~~)

到了國中後期,反璞歸真迷上莫札特,直到高中都是死忠的莫札特迷。但因為高中時期喜歡莫札特這件事是會被恥笑的,所以不敢被知道,聽到周邊有人喜歡莫札特的,還得和多數人一樣裝出『吼~老套,做作!!』的不屑表情。

現在想想,高中真是個群育政治年紀,妳的喜好和習慣如果不在多數族群內,很容易就被排擠=>就是大家下課去麥當勞,唱KTV都不找妳,連班遊地點投票都會故意跳過妳的那種。16歲的花樣年華裡,妳的選擇決定了是孤獨慘澹過三年?還是朋友環繞快意人生?!

掙扎了很久,最終小綠選擇了=>麥當勞。(俗辣的超龜個性,在此展現無遺~~)

高中時我還另外喜歡國民樂派的音樂,如西貝流士(芬蘭頌交響詩,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以及斯美塔那(Bedrich Smetana,我的祖國交響曲)的作品。西貝流士那種北國冷冽的金屬音調,淒厲悲壯,聽了感動到眉心糾結。夾在丹麥與俄國間艱困的外交,還有北方原就刻苦的天候條件,聽西貝流士,肯定讓你被芬蘭這個國家徹底感動。而斯美塔那的音樂,原本我已有點遺忘,不過前幾年去捷克時,不知道是否為了觀光客而刻意宣傳,在當地很容易便聽到他的音樂,著實幫我好好複習了好幾遍!!

(奇怪,喜歡這兩位作曲家就不會被高中生視為老套做作,反而覺得妳很酷,與眾不同~~~啊啊啊!!我真是無法理解當時在想什麼呀~~)

不過兩位大師的作品聽起來雖很過癮,卻太沉重,沒辦法長期聆聽欣賞,所以最終我還是回歸莫札特的單純,並深深感到單純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時至今日,因莫札特已在心裡成為經典,反倒鮮少刻意去聆聽。(就像我心中的經典美女奧黛莉赫本,平常根本不會去翻她的劇照~)手邊常聽的反而是像韋瓦第的四季或是蕭邦的一堆鋼琴曲!也就是,變成會去聽第二喜歡或第三喜歡的東西。

「妳還記得妳幾歲時喜歡哪個音樂家啊?像我,從來不記得~~~」Andreas嘴巴咬著餅乾,含糊不清說道。今天天氣晴朗,我們正坐在普拉特公園的長椅上。

「那你也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嗎?」嗯~小綠在日子過太閒的時候,就會問些無聊的笨問題。

「哈哈哈!!!」Andreas笑起來,然後思索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何時喜歡上妳的,因為對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自覺…Reto好像比我自己還要早發現。但在往因斯布魯克的火車上,妳不是靠在我肩上睡著了嗎?那時看著妳熟睡的樣子,突然很希望妳就這樣一直靠著我睡到終點站。」

說完不知怎地,他自己有點害羞起來。(呵呵~~好可愛!!)

「我以為是你邀我去你家過耶誕節那次才開始喜歡我的…」我說。

「順序不對吧? ~當然是因為喜歡妳,才邀妳去我家的呀,妳真的是反應遲鈍!!!」Andreas有點沒力地瞅了我一眼。

「啊~~對了!!」Andreas像想到什麼似地對我說:「Reto說他前幾天在【綠】碰到妳。妳真的很喜歡那家咖啡館耶~~~Reto好像也是。」

「那當然啦~~~哪像某人,喜歡星巴克!!!」記憶又被翻起,我咬牙切齒說道。Andreas捏了一下我的臉頰:「瞧妳這張記恨的臉!!!真是的~~我哪有喜歡星巴克?而且就算喜歡也沒關係吧?!」

我對他吐吐舌頭,咬了一口青蘋果,輕鬆說道:「老闆很喜歡巴哈,在那裏幾乎一年四季聽到的都是巴哈的音樂,一開始我還不懂怎麼都沒有年輕人,現在倒很明白了,難怪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顧客~~」

「上次遇到Reto時,我還記得是在郭德堡變奏曲的琴音下喝咖啡的呢!!」我抬起頭,想起那個巧遇的下午。巴哈的簡單旋律中蘊含了太多欲語還休,就像Reto與我,許久沒有單獨相處,思索良久,最終只吐出一句話:「咖啡好香……」

但是,能夠這樣一言不語相對默默喝完咖啡,然後還繼續同桌各看各的書,依然享受著午後時光,我和Reto,也算是少根筋二人組了吧?!正常人不是應該都會感到尷尬嗎?再加上,最近才剛聽Urs說,Reto好像交了女朋友了…因此那天在【綠】碰到他,其實瞬間我的情緒是很紛亂複雜的。

安公子沒有察覺我的微妙心思,他只繼續單純說著:「這星期天大家要在博物館咖啡館聚餐!妳有空吧?!Max一直吵著說想念我們~~這傢伙!叫他轉來我們學校好了!!!」

「另外Reto可能也會帶女朋友出席~~」後面這句他放緩了速度,因著之前曾經有過的小小感情瓜葛,我們都對這個新角色有奇妙的感覺。

啊~~好煩!!我腦中現在叮叮咚地,全是郭德堡變奏的鋼琴聲了……

202. 星巴克戰爭

萬萬沒想到,我和安公子竟會為喝咖啡的事吵架,而且還是為了我壓根兒不放在眼裡的星巴克!!!!

星期四,百忙之中抽空的兩人,正在吃午餐,安公子接到實驗室撥來的電話,下午好像要聚在咖啡館討論事情。

約定地點就是,星巴克!!!!

「吼~~~星巴克又不好喝,幹嘛約那裡啊???」小綠我是老咖啡館的死忠擁護者,堅決捍衛維也納的咖啡館文化。星巴克???這種美國來的速食咖啡文化,搞個行銷說是販賣什麼氛圍,我覺得它的氛圍根本比不上這裡一堆老咖啡館,它賣的應該只是流行和虛榮吧?!當然,還有自以為是的品味!!

安公子覺得我很誇張,在他心裡,這只是個聚會的地點而已。

「也沒那麼難喝吧?!同學裡面各色人馬都有,喜歡的口味也不同,星巴克是大家接受度最高的呀!!!」他說。

「一杯咖啡少說要四、五歐耶~~不覺得貴嗎?」我嘟著嘴,這根本是天價嘛,重點是,又沒有那個價值的好喝。

「還好啦,又不是常去。了不起兩個禮拜才去一次吧!!」安公子的語氣充滿安撫,不過聽得出來是懶得在這話題上打轉,顯得很敷衍。

我的邏輯腦袋又開始運算起來了=>兩星期才去一次?那這算哪門子的『接受度高』啊?所以,剛剛安公子說的去星巴克的理由,不-成-立-!!

大概是吃飽撐著,在那個當下我就是不想在這議題上讓步,安公子被我弄得很煩,兩人竟然吵起架來了!!!

我紅著眼(很誇張吧?)回到學校,用一種悲壯的心情(因為在想著可能會分手)打開電腦,馬汀學長遞來一杯咖啡:「怎啦?心情不好的樣子??」跟潔復合後的學長,比以前懂得看人臉色了,宅男也有開竅的一天。

「別說了!!!」我接過咖啡,將杯蓋打開,喝了一口……

等等…這味道好熟悉…這…這這…這是星巴克的熱拿鐵呀!!!

「為什麼有這個??」我大聲問道。紙杯上清清楚楚印著星巴克商標,拿在手裡有種諷刺的感覺,我腦海突然浮現『膚淺』兩字。

學長表情很無辜:「剛剛研討會剩的呀!我還特別留了一杯不加糖的給妳耶~」

不想讓馬汀被颱風尾掃到,我吞下自己的情緒,一面想著,為什麼每次研討會什麼的,準備的咖啡總是星巴克。它的行銷真的很成功,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喜愛它的咖啡味道(或說真的分辨得出來)我不知道,但那個綠色商標,放在桌上就彷彿在說著:『客人,我準備的不是隨隨便便的爛咖啡喔~~』=>雖然在小綠心裡比較像是『比隨隨便便還爛的咖啡~~不過,爛得很穩定。』

說真的,平時研討會若提供星巴克,我也是照喝不誤的,(所以才會一喝就知道是星巴克呀~)甚至看到星巴克還會有種安心感,因為這代表會喝到怎樣的咖啡,是可以被預期的。

頂著品質保證的光環,星巴克在維也納的分店多多,客層大部分是年輕學生和商務人士。不過因為曾在兩家星巴克的門口摔倒,在小綠心中已經有了星巴克魔咒,這個陰影一直揮之不去,再加上竟然害我跟安公子吵架~~~~~

樑子結大了!!真的!!!!

安公子在聚會結束後打電話給我,用若無其事的聲音約我晚餐。我心裡冷笑兩聲,明明中午時才跟我說他很忙,晚上無法見面的,現在是怎樣?為了星巴克而感到內疚嗎?

可是我也說不出什麼譏諷的話,結果講出來變這樣:「你不是在忙?」

哇哩~~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小綠是多麼溫柔的女生勒~~其實是,我在腦袋裡用中文快速長串罵了一大段話都來不及翻成德文啦!!等要說出口,又把剛剛罵的全給忘光光!

電話那端的安公子笑了出來,他聽我聲音就知道我還在不爽,但語調又如此弱勢,可以想見我現在心情有多悶。

「妳幹嘛跟家連鎖咖啡店嘔氣,而且還氣到現在?」安公子一邊笑一邊說,我彷彿看到他笑到連肩膀都在顫抖。

「重點是,我剛剛竟然也喝了一杯星巴克…」

「聽起來星巴克的存在,深深傷害了妳的感情。」

「那當然,還害我們吵架。」

「我不覺得我們吵架了,而且,」Andreas笑得更大聲了:「至少妳還沒撞過它的玻璃門!!」

「不好笑!!!」我生氣掛上電話。安公子又打了幾次,最後我們還是一起去吃了晚餐。

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很好笑,怎會為了咖啡被激怒至此?

不過反正大家一致認為是我無理取鬧,反應過度,沒人站在我這邊。於是,小綠跟星巴克的首度對決,以慘敗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