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在伯恩,第二天傍晚我接到安公子打來的電話。
「你在學校嗎?」我問。背景聲音有點吵雜。
「嗯~~剛離開學校,想去書店一下。」安公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今天天氣真好,應該去散步才對,可惜妳不在維也納。」
「你很想我嗎?」我問道,臉上泛起微笑。
「那當然啦~~而且,」安公子說,聲音很溫柔:「妳好像從不問我是否愛妳?」
「??你……難道是同性戀?」我忍住笑問他。
「不是~~」他對我天外飛來一筆的反應習慣了,聲音有點沒力。
「妳排斥同性戀??」他問。
「也不是…只是,若你是同性戀,就表示你不愛我…」我笑著說。
「說不定我是雙性戀~~」安公子語帶恫嚇。
「哇!!什麼?!!那我的情敵不就瞬間增加一倍…你不是吧?!」我哇哇叫著。
「哈哈哈,我是異性戀,而且,我-愛-妳~」Andreas連說了三次我愛妳,而且幾乎是用叫喊的。我笑了起來:「你在街上這樣叫,別人會以為你神經病!」
「而且…你在笑嗎?」好像可以感到電話那頭他的開朗笑容,我完全可以猜到笑起來的他,會讓街上多少女生轉頭看他。(嗯~~我該吃醋嗎?!)
等我從瑞士回來,馬汀學長也回學校了。不過學長看起來氣色不佳,並沒有休完假該有的好氣色,我心下狐疑,卻又不好意思過問。
Andreas在實驗室果然受到學妹的熱烈擁戴,即使擺出再冷淡的臉,也似乎阻擋不了學妹們噓寒問暖送飲料巧克力的熱情。聽說我去瑞士的短短幾天,那群學妹簡直是發瘋般地跟在Andreas身後,好像我和他已經game over似的。
海蓮娜開玩笑地向我告狀:「小綠,妳得好好逼問他,這幾天我看他過得好極了!!」她對我眨眨眼:「我是不方便出手提醒那些花癡學妹啦!不然在實驗室人緣會掉到谷底。」
「呵呵~~沒關係!!我不是很介意~~」我微笑說:「Andreas的心在哪裡,我可以感覺得到。」
「哇~~~聽起來太令人嫉妒了!!」海蓮娜推了安公子一把:「看來小綠真的沒機會了!!」
「妳想都別想!!」安公子瞪了她一眼,用防範的語氣說:「也不准帶她去妳們的聚會,知道嗎?」
「拜託~~這種事又不是去參加聚會就會被影響的!!」海蓮娜似乎很不苟同:「這是天性!!!」
「對別人是不是天性我不知道,但小綠的接受度太高了,我覺得她可能來者不拒…」
「什麼來者不拒啊???」我越聽越糊塗,他們在講什麼,聽得我一頭霧水。
「啊~~那是…」安公子遲疑一下,倒是海蓮娜大方湊近我耳邊,輕聲對我說:「其實我是個女同志~~」
我的眼睛睜得好大,不可置信盯著她。海蓮娜退後一點,仔細打量我的表情:「妳這是無法接受還是…」
「不不不!!!我是太訝異了!!」因為興奮,我連說話都顯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我身邊有這樣的朋友耶!!不好意思,我沒有不好的意思,但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另一種生活方式的朋友…」哇哇哇!!我真是太興奮了!!這對我是多麼新奇的經驗啊?!
「喂!!」安公子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人家可不是為了滿足妳的好奇而存在的喔!妳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真失禮!!」
海蓮娜微微一笑,對我說:「我是不介意啦!不過有些人的確會很在意。先走囉~~祝你們有美好的一天。」
看著海蓮娜走遠的身影,我一時還無法從驚訝的情緒裡回過神,她看起來實在太不像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知道女同志該長什麼樣呀!!
「好啦~~別發呆,走吧!!!」安公子攬住我的肩,在我頰上一吻:「我好想妳,妳竟然一回維也納就直奔研究室,我都快要嫉妒起馬汀了。」哪有這麼誇張?!我可是有先打電話給他耶~~
不過,安公子拿過我手上的行李,一手牽起我,我們帶著微笑,並肩往綠色小屋走去。此時此刻,心中的溫暖與幸福,是無以言喻的。也許,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吧?!我無法想像能有更大的幸福了!!!
6.19.2008
197. 夢想
瑞士,我終於來了!!!但竟是為了這種理由~~
伯恩的街道很寧靜,優美細緻,被阿雷河環繞著。坦白說我沒什麼玩的興致,到了和Urs約定的地點,有點焦躁地四處張望。
「Hi,小綠!!」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許久不見的Urs的笑臉躍入眼前。
「你還笑啊~~我還以為會見到哭喪的臉呢!!」我說,一面凝視整個暑假不見的他。
「總不能一直哀聲嘆氣吧?!」Urs露出可愛笑臉:「我其實情緒低落好多天了,但是一看到妳的臉,不知為什麼~~忍不住就想笑。」
「喂!!這是什麼意思啊?」看到開朗的Urs我很高興,不過還是板起臉假裝生氣。
「Andreas沒有一起來?」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
「我這次可是有報備過了喔!!」
Urs微微一笑,帶我往河邊走去。「夏天是這裡最好的季節了,稍縱即逝。」他說:「不過竟然有人因為夏日太美好而自殺…聽起來多麼令人心酸?!」我靜默沒有說話,安靜在他身側走著。
「看到他這樣,就更想做些對人類有意義的事情…忽然覺得,當初要是讀醫就好了,可以到偏遠地區或國家行醫。」Urs說。
「我們朋友裡只有Max是醫科的…不過我很難想像他在非洲叢林一個簡陋帳篷裡,拋卻型男造型,專注行醫的模樣~~」我皺了皺眉。
「哈哈哈!!」Urs笑了起來:「他比較像里約熱內盧光著身體,頭上插羽毛的巫醫!!」我忍不住也哈哈大笑,這和Max形象太搭啦!!但因我們的笑聲太大,引來路邊曬太陽的爺爺奶奶們的側目,Urs吐吐舌頭:「別管他們!安靜快走吧~~」
「我們可以假裝成美國人呀!!」我開玩笑道。
「那怎麼行?!!」Urs認真拒絕,但一會兒他便笑出來:「其實這點子還不壞!」
(我說Urs呀~~難道你不知道台灣人常常假扮日本人或韓國人嗎?哈哈~~~)
我們坐在河邊,看著遠處奔跑的小孩。「所以我想從事生化方面的工作~~」Urs說,他的眼神顯得很篤定。
「那就跟Reto一樣了!!」我說:「Reto說過,他想從事研發新藥的工作,一樣可以救人。」
「比起來,我好像顯得很沒志氣。」我看著藍天,舒一口氣道:「冰河這種東西,感覺就是與世無爭哪!想不出有什麼人飢己飢的人道精神~~」
「呵呵~~才不呢!!」Urs笑了:「妳的研究可是攸關整個地球環境呢!!比我們格局大多了,了不起呀!!!」他虧了我幾句,自己笑起來:「真不錯,妳一來我心情就變得好好。」
「哪有,我看你原本心情就不錯啊~~」我推推他,兩人在河邊純粹抬槓,笑聲不斷。我忽然發現,好久沒這樣和Urs單純坐下來,只有兩個人的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居然忘了人生中可以有這樣簡單美好的片段。
「小綠,妳將來想做什麼呢?」Urs躺在河邊,眼神很悠遠:「我們是多麼幸福的一群啊?!也許有著獨特的使命???否則,憑什麼這樣安逸享樂呢?!」
「小時候想過這問題。」我坐在草上,凝視他:「那時還沒想到自己是特別幸福的,只是按照興趣,迷戀著天文和宇宙。到中學的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像是在幸運女神眷顧下出生的孩子,心裡隱隱感到似乎該做些什麼…」我笑了:「那時沒料到會回奧地利,只單純想著要到偏遠山上教書。」
「而現在,得看將來我在哪工作吧!如果回台灣,我希望可以去天文館作志工,或是為小朋友說故事~~」我笑得很開心:「又符合興趣,也符合專長~~哈哈哈!!!」
「妳的未來裡沒有考慮Andreas?」Urs好奇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太明白。
「妳回台灣的話,和Andreas不就要分開了嗎?」他說:「他應該會抗議吧?!」
「呵呵~~Andreas不會限制我的決定。不過,如果我決定回台灣,他肯定是會很傷心!!」我大笑起來,很意外地,安公子對女朋友超級熱情浪漫,和台灣男生真的很不同。本以為日耳曼民族應該是比較冷淡的,但安公子完全顛覆了我的刻板印象。
「以他的個性,大概會追到台灣去吧!」Urs也哈哈大笑,畢竟和安公子已認識了不短的時間,又住在一起,對Andreas的反應可說是瞭若指掌。
我微微一笑~~工作啊?!!好像還是很久以後的事呢~說不定和安公子早就分手了,呵呵!!
伯恩的街道很寧靜,優美細緻,被阿雷河環繞著。坦白說我沒什麼玩的興致,到了和Urs約定的地點,有點焦躁地四處張望。
「Hi,小綠!!」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許久不見的Urs的笑臉躍入眼前。
「你還笑啊~~我還以為會見到哭喪的臉呢!!」我說,一面凝視整個暑假不見的他。
「總不能一直哀聲嘆氣吧?!」Urs露出可愛笑臉:「我其實情緒低落好多天了,但是一看到妳的臉,不知為什麼~~忍不住就想笑。」
「喂!!這是什麼意思啊?」看到開朗的Urs我很高興,不過還是板起臉假裝生氣。
「Andreas沒有一起來?」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
「我這次可是有報備過了喔!!」
Urs微微一笑,帶我往河邊走去。「夏天是這裡最好的季節了,稍縱即逝。」他說:「不過竟然有人因為夏日太美好而自殺…聽起來多麼令人心酸?!」我靜默沒有說話,安靜在他身側走著。
「看到他這樣,就更想做些對人類有意義的事情…忽然覺得,當初要是讀醫就好了,可以到偏遠地區或國家行醫。」Urs說。
「我們朋友裡只有Max是醫科的…不過我很難想像他在非洲叢林一個簡陋帳篷裡,拋卻型男造型,專注行醫的模樣~~」我皺了皺眉。
「哈哈哈!!」Urs笑了起來:「他比較像里約熱內盧光著身體,頭上插羽毛的巫醫!!」我忍不住也哈哈大笑,這和Max形象太搭啦!!但因我們的笑聲太大,引來路邊曬太陽的爺爺奶奶們的側目,Urs吐吐舌頭:「別管他們!安靜快走吧~~」
「我們可以假裝成美國人呀!!」我開玩笑道。
「那怎麼行?!!」Urs認真拒絕,但一會兒他便笑出來:「其實這點子還不壞!」
(我說Urs呀~~難道你不知道台灣人常常假扮日本人或韓國人嗎?哈哈~~~)
我們坐在河邊,看著遠處奔跑的小孩。「所以我想從事生化方面的工作~~」Urs說,他的眼神顯得很篤定。
「那就跟Reto一樣了!!」我說:「Reto說過,他想從事研發新藥的工作,一樣可以救人。」
「比起來,我好像顯得很沒志氣。」我看著藍天,舒一口氣道:「冰河這種東西,感覺就是與世無爭哪!想不出有什麼人飢己飢的人道精神~~」
「呵呵~~才不呢!!」Urs笑了:「妳的研究可是攸關整個地球環境呢!!比我們格局大多了,了不起呀!!!」他虧了我幾句,自己笑起來:「真不錯,妳一來我心情就變得好好。」
「哪有,我看你原本心情就不錯啊~~」我推推他,兩人在河邊純粹抬槓,笑聲不斷。我忽然發現,好久沒這樣和Urs單純坐下來,只有兩個人的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居然忘了人生中可以有這樣簡單美好的片段。
「小綠,妳將來想做什麼呢?」Urs躺在河邊,眼神很悠遠:「我們是多麼幸福的一群啊?!也許有著獨特的使命???否則,憑什麼這樣安逸享樂呢?!」
「小時候想過這問題。」我坐在草上,凝視他:「那時還沒想到自己是特別幸福的,只是按照興趣,迷戀著天文和宇宙。到中學的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像是在幸運女神眷顧下出生的孩子,心裡隱隱感到似乎該做些什麼…」我笑了:「那時沒料到會回奧地利,只單純想著要到偏遠山上教書。」
「而現在,得看將來我在哪工作吧!如果回台灣,我希望可以去天文館作志工,或是為小朋友說故事~~」我笑得很開心:「又符合興趣,也符合專長~~哈哈哈!!!」
「妳的未來裡沒有考慮Andreas?」Urs好奇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太明白。
「妳回台灣的話,和Andreas不就要分開了嗎?」他說:「他應該會抗議吧?!」
「呵呵~~Andreas不會限制我的決定。不過,如果我決定回台灣,他肯定是會很傷心!!」我大笑起來,很意外地,安公子對女朋友超級熱情浪漫,和台灣男生真的很不同。本以為日耳曼民族應該是比較冷淡的,但安公子完全顛覆了我的刻板印象。
「以他的個性,大概會追到台灣去吧!」Urs也哈哈大笑,畢竟和安公子已認識了不短的時間,又住在一起,對Andreas的反應可說是瞭若指掌。
我微微一笑~~工作啊?!!好像還是很久以後的事呢~說不定和安公子早就分手了,呵呵!!
6.01.2008
196. 變數
Urs的好朋友自殺了!!但幸好無礙,現在在醫院休養。Urs大受打擊,一整個星期心情低落,隔了好幾天才打電話向我抒發情緒。
身在台灣的我們,恐怕很難理解,在無憂無慮又進步富裕的瑞士,哪來的理由自殺呢?
「就是那樣,才更容易自殺吧!!」安公子說,嘴裡還啃著三明治。我們終於恢復正常男女交往,不再每天照三餐黏在一起,昨晚是這禮拜第一次碰面。
「是呀~~Urs說,他朋友就是認為找不到活在世上的理由~~這世界少了他好像也不會有差別。」我慢條斯理喝著蘋果汁,一邊說道:「這聽在第三世界人民的耳中,是多麼刺耳啊!」
「…這種事,我是指自殺,在維也納也是照常發生,即使我們不像瑞士那般像個無憂的天堂。結論是,會自殺的人永遠找得到理由自殺!!」安公子說:「瑞士比我們更有優勢去做造福世界族群的人道事業。我們總是一天到晚煩惱著境外移民,非法打工,爭吵著族群要融合,事實上卻對東歐移民列了越來越高的門檻。而私底下,政府也不知簽了多少戰爭武器合約,還有金援和協定,賠償問題…這麼多問題亟待解決,卻還是有人自殺。」
「比較起來,台灣說不定單純多了~~」他說。
「唉!我們有我們的問題。」我無奈地嘆口氣,叉了一塊鬆餅:「看別人好像都活得比較容易。」
「至少我覺得Urs是很棒的瑞士年輕人,他對未來有計畫,有方向…」安公子對我微笑一下,然後開朗說道:「起碼妳不用擔心他會想不開啦!!如果有讓他想不開的原因,大概是一直沒交到女朋友吧!!哈哈哈~~~」
我懶懶一笑,安公子起身,又為我拿了一瓶蘋果汁:「昨晚看妳和Urs講話講好久,聊完後妳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原來是發生這種事啊~~」
好友發生這種事,大概沒人心情愉快得起來。我感嘆著,我們心中的完美國度,也是存在著這種事的。
「小綠啊~~妳真的喜歡維也納嗎?還是妳比較喜歡瑞士那樣的夢想國度?」
「我覺得…」想了想,我回答:「瑞士令我憧憬和讚嘆,但我還是比較愛維也納~~愛維也納的種種不完美:侍者的臭臉,汽車偶而鳴喇叭,地鐵也亂又髒~~我當然不是愛髒亂的本身,而是愛它內在所蘊含的那種自在不拘的舒適感,一種不過份有條不紊的生活。」
「我也是!!」安公子笑了:「坦白說,我喜歡瑞士人勝於維也納人,但我比較喜歡奧地利多於瑞士。」
我露出微笑,我懂他的意思。我們都欣賞瑞士人的素養,不過卻喜歡奧地利的氛圍。有時喜歡一個東西,並不是因為它完美,而是因為它觸到了心底某種東西,引起感動。
「啊~~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哪!」我頗有感觸地說。
「妳這是指我讓妳感動,還是在說我不完美呢?」他嘻嘻笑著,將臉湊近我說道。
「二選一,你挑一個吧!!」我笑著回他。
吃完早餐,如往常般我又投入研究室的工作了。馬汀學長這星期不在,教授說他回家休假去了,我心下詫異,因為學長沒跟我說。我安靜打開檔案,開始埋首工作,靠近中午時,手機突然響起。原本以為是安公子,結果卻是愛莉森。
「小綠!!!我有一個大消息要告訴妳!!」電話那頭的愛莉森,顯得很興奮。我面露狐疑,莫非……
「我有男朋友了!!」她大聲叫著,背景有點吵雜,我想愛莉森不在維也納。
「不會吧!!」我非常驚喜:「是馬克嗎?」
「哦~不!!」愛莉森情緒仍然很高昂,她說:「我現在人在巴塞隆納,我認識了一個超讚的男孩!!」
「等等等等……妳是說,」我清了清喉嚨,強自鎮定問:「妳去巴塞隆納度假,才沒幾天,就交個西班牙男友???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
「他不是西班牙人!!是瑞典人。」愛莉森聲音有止不住的笑意:「可能是來到陽光充沛又熱情的地方,大家都放開心胸,不再拘謹!!很訝異對吧?!我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告白!」她啪啦啦說了一大堆,興致很高,我笑了,很真誠地祝福她。
掛上電話,忽然發現手機上有未讀簡訊,是Urs,訊息裡面問我,能否去瑞士拜訪他。我訝異極了,Urs向來是沉著的人,會提出這種要求,可見他現在心情有多糟。
我迅速回訊給他,告訴他等我訂到機票,就立刻去找他。然後腦袋中跳入一個叮囑的聲音:「這次,要記得告訴安公子!!」
身在台灣的我們,恐怕很難理解,在無憂無慮又進步富裕的瑞士,哪來的理由自殺呢?
「就是那樣,才更容易自殺吧!!」安公子說,嘴裡還啃著三明治。我們終於恢復正常男女交往,不再每天照三餐黏在一起,昨晚是這禮拜第一次碰面。
「是呀~~Urs說,他朋友就是認為找不到活在世上的理由~~這世界少了他好像也不會有差別。」我慢條斯理喝著蘋果汁,一邊說道:「這聽在第三世界人民的耳中,是多麼刺耳啊!」
「…這種事,我是指自殺,在維也納也是照常發生,即使我們不像瑞士那般像個無憂的天堂。結論是,會自殺的人永遠找得到理由自殺!!」安公子說:「瑞士比我們更有優勢去做造福世界族群的人道事業。我們總是一天到晚煩惱著境外移民,非法打工,爭吵著族群要融合,事實上卻對東歐移民列了越來越高的門檻。而私底下,政府也不知簽了多少戰爭武器合約,還有金援和協定,賠償問題…這麼多問題亟待解決,卻還是有人自殺。」
「比較起來,台灣說不定單純多了~~」他說。
「唉!我們有我們的問題。」我無奈地嘆口氣,叉了一塊鬆餅:「看別人好像都活得比較容易。」
「至少我覺得Urs是很棒的瑞士年輕人,他對未來有計畫,有方向…」安公子對我微笑一下,然後開朗說道:「起碼妳不用擔心他會想不開啦!!如果有讓他想不開的原因,大概是一直沒交到女朋友吧!!哈哈哈~~~」
我懶懶一笑,安公子起身,又為我拿了一瓶蘋果汁:「昨晚看妳和Urs講話講好久,聊完後妳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原來是發生這種事啊~~」
好友發生這種事,大概沒人心情愉快得起來。我感嘆著,我們心中的完美國度,也是存在著這種事的。
「小綠啊~~妳真的喜歡維也納嗎?還是妳比較喜歡瑞士那樣的夢想國度?」
「我覺得…」想了想,我回答:「瑞士令我憧憬和讚嘆,但我還是比較愛維也納~~愛維也納的種種不完美:侍者的臭臉,汽車偶而鳴喇叭,地鐵也亂又髒~~我當然不是愛髒亂的本身,而是愛它內在所蘊含的那種自在不拘的舒適感,一種不過份有條不紊的生活。」
「我也是!!」安公子笑了:「坦白說,我喜歡瑞士人勝於維也納人,但我比較喜歡奧地利多於瑞士。」
我露出微笑,我懂他的意思。我們都欣賞瑞士人的素養,不過卻喜歡奧地利的氛圍。有時喜歡一個東西,並不是因為它完美,而是因為它觸到了心底某種東西,引起感動。
「啊~~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哪!」我頗有感觸地說。
「妳這是指我讓妳感動,還是在說我不完美呢?」他嘻嘻笑著,將臉湊近我說道。
「二選一,你挑一個吧!!」我笑著回他。
吃完早餐,如往常般我又投入研究室的工作了。馬汀學長這星期不在,教授說他回家休假去了,我心下詫異,因為學長沒跟我說。我安靜打開檔案,開始埋首工作,靠近中午時,手機突然響起。原本以為是安公子,結果卻是愛莉森。
「小綠!!!我有一個大消息要告訴妳!!」電話那頭的愛莉森,顯得很興奮。我面露狐疑,莫非……
「我有男朋友了!!」她大聲叫著,背景有點吵雜,我想愛莉森不在維也納。
「不會吧!!」我非常驚喜:「是馬克嗎?」
「哦~不!!」愛莉森情緒仍然很高昂,她說:「我現在人在巴塞隆納,我認識了一個超讚的男孩!!」
「等等等等……妳是說,」我清了清喉嚨,強自鎮定問:「妳去巴塞隆納度假,才沒幾天,就交個西班牙男友???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
「他不是西班牙人!!是瑞典人。」愛莉森聲音有止不住的笑意:「可能是來到陽光充沛又熱情的地方,大家都放開心胸,不再拘謹!!很訝異對吧?!我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告白!」她啪啦啦說了一大堆,興致很高,我笑了,很真誠地祝福她。
掛上電話,忽然發現手機上有未讀簡訊,是Urs,訊息裡面問我,能否去瑞士拜訪他。我訝異極了,Urs向來是沉著的人,會提出這種要求,可見他現在心情有多糟。
我迅速回訊給他,告訴他等我訂到機票,就立刻去找他。然後腦袋中跳入一個叮囑的聲音:「這次,要記得告訴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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