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4. 柳暗花明

紫姬原本身子骨就稱不上好, 加上當年為了救回白淼幾乎耗盡自身靈力, 自白淼回魂後, 便一直留在巫雀崖甚少離開, 那紫晶是當巫女身在外地時與巫雀崖的聯繫方式, 自然, 這幾年是用不著的。

「我感覺, 主子就像斷了羽翼的鳥兒, 既失落, 又迷惘…」恥的聲音帶有不易察覺的情緒, 就像一道早已結痂卻始終未癒的傷, 始終鈍鈍痛著, 月燕深受震動。

他們都是愛重自己的主子的, 巫女大人便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巫雀崖的主心骨。而她, 身為新任霧玥情報官, 未來也會為了淼姬小主, 義無反顧付出一切嗎?!作為霧玥, 使命必達、忠心不貳, 那是必定的, 但那般感其所感苦其所苦, 情深且重地交付一切……月燕在動容中, 隱隱有些好奇。

「這幾年, 紫姬大人似有心事。」月燕猶豫一下, 簡短開口。

恥微微牽動嘴角:「嗯, 主子心中或者還有牽掛, 也或者是為了崖下的那個人…」

「那個人?」月燕耳朵豎了起來, 出於情報官的本能反應, 她精神瞬間集中:「是指…淼姬小主的…父親嗎??」

恥那姣好的面容微微一抽:「月燕, 身為資深情報官, 我應該誇讚妳的敏銳度與求知精神。但挖情報挖到本官頭上~~~我只能說妳, 勇氣十足!!!」

月燕尷尬一笑, 不敢再多問。想了想, 她改口丟出另個問題:「在你眼中, 紫姬大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簡單來說, 天真無邪, 單純善良……」恥毫不思索便回答。

「單純善良…這點放在淼姬小主身上也是成立, 是因為母女緣故嗎?」月燕低頭沉吟。

「與紫姬大人相較, 小主性子清冷多了, 她和紫姬大人的單純是不同的。」恥輕輕揚眉, 分析道:「淼姬小主…她的單純是因為對什麼都不在意, 也完全不會注意到別人眼光, 無須多想, 於是單純。」

聞言, 月燕眼前似乎見到白淼那澄澈雙眼, 裏頭沒有任何世俗價值的框架。她自由慣了, 而且, 巫雀崖的眾人也只希望她做自己便好。

恥抿唇一笑:「看來小主被大家寵壞了~~」聲音帶點不易察覺的無奈和寵溺。

「那又如何?我們樂意寵!!」月燕不假思索維護道:「小主是善良的, 性子寡淡並非她冷血, 而只是她的情緒較平穩罷了。」

恥看她如此維護白淼, 不禁笑了出來:「瞧妳這護犢的模樣, 我又沒說小主不好。不過月燕~~在我看來, 小主情緒的平穩, 看似因為冷靜, 實則對萬物感情皆不深……」

「不!!小主良善, 心地柔軟, 這點我很確定!!!」月燕聲調不覺高了起來, 恥瞅著她, 似笑非笑。

「月燕, 忠誠很好, 但身為霧玥情報官, 要有最客觀正確的分析判斷力, 絕不能在情報中帶入個人感情色彩。」恥凝視她, 目光沉凝穩重:「以我判斷, 或許是這世上還沒什麼能真正入小主心的, 自然也沒什麼能左右她的情感。但也或者, 這便是小主將來會面臨的考驗……」

「身為主子的左膀右臂, 要比主子更了解主子。」恥說完, 拍拍月燕腦袋, 又恢復那個吊兒郎當模樣, 用最帥的姿勢轉身離去, 一路還哼著小曲。

「比主子更了解主子…」偌大書房中, 留下月燕呆怔, 嘴裡喃喃這句話。

白淼一回來, 巫雀崖立刻變得朝氣蓬勃, 她就是巫雀崖的陽光, 巫雀崖的萬千寵愛。外出時故做老成的模樣, 在巫雀崖全部可以拋開, 在這裡, 她只是一個受寵的小巫女, 天塌下來, 有母親大人頂著; 箭射過來, 有風哥擋著……等等, 風哥?!!!!

這名字一竄入腦內, 一股顫慄通遍全身, 白淼整個人都不好了。

非常自動自發地, 她乖乖到寒池邊練功。

寒池對巫女所練內功有極大助益, 寒池水更有洗髓之效, 每入寒池一次, 內功便能更加精純。但, 不練到巫女心法第七層以上, 是無法在池中待超過半時辰的。白淼自小在寒池旁練功, 一開始只有初階內功, 無法抵禦池水之寒, 頂多只能待在池邊或在水中停留一息, 之後隨著心法階層的突破, 停留時間越來越久, 池水給予內功修習的幫助也愈益顯著, 這種加持是一種累加的過程。

將滿九歲時, 白淼終於突破巫女心法第七層。

那天, 她浸潤在寒池中, 只覺靈力源源不絕自丹田湧出, 遊走於四肢百骸, 往日冰寒徹骨的池水似乎不再冰凍難耐。白淼坐在池中將心法演示一周天後, 只覺全身暖洋洋, 池水清涼一陣陣沖刷全身, 靈台愈加清明。

她莫名感到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深吸一口氣, 向湖中深處潛去。

很久之前, 白淼便發現池中深處有道亮光, 柔和的光線在水底隱隱流動, 可惜之前內力不夠, 無法支持長久在冰水中的行動。那亮光看似很近, 實則在水下三十米處, 不是什麼輕易便能抵達的地方。曾經最近的一次她幾乎觸及亮光入口, 那是個水中洞窟, 缺氧與寒冷讓她無法清晰辨識洞內景象, 只隱約看出有條通道。

「這洞穴到底通往何處?」意識模糊中, 白淼迷迷糊糊想著, 然後一股排斥力猛地將她往上拉扯, 白淼刷地破出水面, 筋疲力竭靠在池邊。

那天之後, 白淼無時無刻不想進入洞窟中一探究竟, 可惜竟是一次也沒成功, 有回她都踏上洞穴地面了, 卻仍被那股奇怪的力道彈開, 再次狼狽回到水面。

但這天她狀況奇佳, 游到洞穴附近仍是精神抖擻, 半點不勉強。白淼在洞口前稍微猶豫, 只考慮不到一秒, 便往洞窟方向奮力一游。說也奇怪, 往常感受到的阻力今日通通不見了, 她像一只魚兒般順利輕巧地游進洞穴, 手指觸著洞窟穴壁, 一邊藉反推力更輕鬆地向前游去。

這洞窟竟然不深也不長, 沒多久, 她就游出洞穴, 來到一片寧靜水域。水底下幽暗, 但頂頭卻是一片柔光, 白淼知道, 依這光線, 這水並不太深。她嘴角微翹, 一鼓作氣衝上水面。

竄出水面的那一剎那, 她眼睛一時還無法完全適應光線, 白淼伸手抹去面上水珠, 又眨了眨眼, 這才看清自己所在之處, 是一片廣闊寧靜的湖水。陽光灑落, 湖面波光粼粼, 微風拂過泛起陣陣漣漪, 白淼跟著湖水蕩漾, 簡直舒服地不想起身了。她就這樣漂浮在湖上, 任陽光熨著, 溫溫的在臉上摩搓。

好一會兒感覺浪似乎有點大了, 她睜開眼, 發現不知覺中竟已靠近岸邊。白淼懶洋洋打個哈欠, 在水中翻了身, 朝岸上游去。

岸上沒啥特殊的, 就只一條小徑, 這湖三面環山, 唯一一側似谷地, 卻也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而是茂密樹林。樹林中有條約兩人寬的小路, 白淼沿著小徑蜿蜒前行, 雖然杳無人跡卻也不瘮人, 反倒有種清幽的世外桃源之感。小路上長滿各種野花野果, 岩石上覆著苔蘚。

白淼心中哼著歌, 無比輕鬆快活。順小徑腳下轉了個彎, 突然間, 白淼一陣眼花。

鋪天蓋地的瑩白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