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2008

145. 靜夜

我在黑暗的客廳裡發了一會兒呆,直到因為冷而清醒過來。拎著行李上樓去,我打開暖氣,然後開了電腦,今天是耶誕節,新聞報導的都是各地的慶祝活動,維也納的學生早厭煩了每年無趣的耶誕活動,出現一些搞笑kuso的活動,但也有較為頑劣的學生,把沖天炮丟進行人垃圾桶內,將市容搞得亂七八糟,髒亂又危險。

「小綠,德國行愉快嗎??」C送了訊息過來。

「妳還沒睡啊?一點多了,明天不用上課嗎?」

「別說了,耶誕不但沒放假還遇上禮拜天,有夠倒楣,明天絕對要翹課!!!」C的憤慨,透過冰冷的電腦打字,居然還充滿情緒呢!!我忍不住笑了,稍稍緩解剛剛恍神的無腦狀態。

「妳還沒說,德國的耶誕好玩嗎??」C顯然對我的小旅行充滿興趣,一下子便又將對話拉回正題。

我說我很累,想先洗澡休息,不甚高明地躲開她的關心。不過,回到家裡,很多事情是可以讓妳瞬間回到現實,而不會沉浸在無止盡的自艾自憐中,例如……

「哇哩!!!我就知道!!!!!」我想起這次出發去德國,不知是過度興奮還怎地,我竟然糊塗地把洗好的內衣褲晾在外面陽台,這下可慘!!果然,跑到樓上陽台,掀開專門晾貼身衣物的簾子一看,全部都已經變得硬梆梆,用擀麵棍都敲不變型。

衣物上覆了一些雪,看起來像…呃…胸罩型刨冰???我腦袋短路了一下,然後自己扼制不住地大笑出聲,我一直笑一直笑,抱著衣物下樓,眼角都飆出淚了。

這是怎樣啊?我想我一定是腦筋不正常了!!!失戀的女孩們,不是該哭哭啼啼,徹夜傷心無法成眠嗎?但我好好洗了熱水澡,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我甚至沒時間,沒體力傷心,因為,我又發燒了……

手機鈴聲把我自睡夢中吵醒,我伸手接了電話,是愛莉森,她一聽到我的聲音就興奮地哇啦啦叫起來:「小綠,妳跑去哪狂歡啦?今天找了妳好久耶!!」我看了一下時鐘,已經是隔天下午四點,我居然睡了快20個小時。

「妳在睡覺嗎,小綠?妳的聲音有鼻音…還是,妳生病了??」愛莉森緊張起來。對她們而言,感冒或發燒,似乎都是很嚴重的事情。

「沒有,睡個午覺而已~~」我隨口撒了個謊,然後問她打來有什麼事?

原來愛莉森想約跨年,想說把住維也納的其他朋友也找來,所以Reto和Max也會一起,Max還說:「算你們運氣好,我已經回來了!!」看樣子大家都蠻捧場。因為明年是莫札特250周年冥誕,今年維也納的跨年活動似乎會比往年更加熱鬧。我沉吟著未出聲,以我現在的心情,怎可能有興趣跨年?!而且,跨年在我腦中的印象就是,很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倒數,而你旁邊的人都在發酒瘋,亂丟炮,等新年一到就變成砸蛋糕,砸酒瓶(我是從這些動作來判斷新年已經到了),說是溫馨當然也有,戀人擁吻,家人擁抱,朋友開香檳慶祝又叫又跳…而且,音樂聲音沒有台北那麼吵。

雖然沒心情,但我想,我是很難拒絕朋友的人。

掛上電話,我癱坐在地上,裹著棉被。頭還在暈,因為燒完全沒退,我應該為自己弄點吃的,但又不想步出溫暖的房間。啊~~好想念Urs呀!!他在的話,就會幫我送晚餐了!

我下意識地打電話給Urs,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耶誕快樂啊~~小綠妳好嗎?」

「我不好…」不知為何,聽到他的聲音我忽然感到一陣鼻酸,眼淚汩汩流下:「我發燒了,肚子餓…而且…我失戀了……」我抽抽噎噎,哭得像個孩子,Urs一開始沒出聲,等我講完,停了2秒,兩人忽然一起笑了出來,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很荒謬好笑,一點也不悲慘。

「弄杯熱可可喝吧~~~小綠!!」Urs平靜的聲音充滿不可思議的舒緩力量。

「妳有辦法唸書嗎?小綠??」Urs問我。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這個嘛~~~妳不是向來在失戀時讀書效率最好嗎?我覺得不好好利用實在太可惜了!!」Urs聲音很開朗:「跟妳開玩笑的啦!!我只是怕妳不找點事做容易胡思亂想。」我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我想我應該還好,剛剛跟你哭了一下,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心痛了…只是腦袋好像有點麻麻的~~但至少不像上次卡耶夫斯基事件,當時我可哭了好幾天呢~~」我這樣說著,一面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我的心好像有一塊東西被抽掉了,我本能地避開那部分,只要不去感覺它的空洞失落,似乎可以正常生活。

然後,我聽取Urs的建議,起身下樓為自己泡了杯熱可可。

「妳可別坐在客廳地上喔~~病情會加重的!!」Urs這樣說,我嚇了一跳,從地板上跳起來。他在我家裝了攝影機嗎??

Urs給了我一個對我而言很奇怪的建議,叫我讀聖經,我說我沒有聖經,他愣了一下,想起我不是教徒(我彷彿看見他在騷腦袋的模樣):「那…妳就讀詩吧~~」

讀詩???有沒有毛病啊??這對我病情有幫助嗎?

不過我還是挑了愛蜜莉的詩集閱讀起來,坐在床上,扭開床邊小燈,我望著窗外一片漆黑,忽然覺得我的小斗室安寧美好又溫暖…明天…明天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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