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台灣,因為讀書的關係,自己又懶惰,所以一直是短髮造型,最多只有清湯掛麵和男生頭的區別。大學後我才開始留長髮,在TU,留著長黑直髮的東方女孩,自然很容易辨識,尤其,對同樣來自東方的學生。
上學期,就是春季班時,我們院區有個新來的男學生,看起來帥帥的,笑起來也很可愛,在學校見過幾次,每次他都會跟我打招呼,不過我們互相用德語,不知道彼此來自何方。直到有一次下課又巧遇,閒聊中才知道,他是從上海來的,是今年的新生。我覺得很有趣,可能因為我都很隨緣,沒有去參加什麼留學生的聚會之類的,認識朋友完全靠緣分,所以在TU我還沒遇過台灣學生,現在倒是先認識了海峽另一端,說著同樣語言的『同胞』。
大陸人和台灣人的說話習慣真的很不同,觀念也有蠻大差異,不過因為這個學弟個性開朗,和其他大陸學生比起來較沒攻擊性,所以我和他相處起來並沒有問題。能夠在這邊用華語交談,感覺真的很酷。(雖然我也知道這是很幼稚,想與眾不同的虛榮心~~)有時互相嗆聲時,還會用對方聽不懂的方言碎碎唸,不過我倆都心無芥蒂,知道對方只是在開玩笑。
這學弟叫姜宇,在維也納的華人學生集會裡,好像蠻活躍。
「妳為什麼都不參加華人聚會啊?」有一次他這樣問我,我說不喜歡刻意的認識人,而且,在那種環境,大家都只會拼命說著想念家鄉,我會感到不耐煩。
「妳的民族情感好淡薄喔~~~」他不太苟同:「在國外,本就需要互相依持,不是嗎?」
「我同意在需要幫忙的時候,大家要互相扶持,但不認為需要限定種族。」我回答:「對我來說,說著相同語言,有著相同文化背景,當然會有熟悉的親切感,但並不會因此就比較親近。我會用個別案例的方式去與人來往,只看和這人合不合得來,而很少注意他的國籍。當然,假如你們聚會裡有人需要我的幫助,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在可以的範圍內提供協助。」
「唉~~~真是薄情啊!!!」姜宇用手撐著腦袋:「我們在中國總是說,台灣人心腸熱,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如此。」
「你不懂,這正所謂世界大同是也~~~」我笑嘻嘻說。能用中文自由抬槓,感覺很好。Reto他們有時也會用奧地利方言的諧音或歷史典故開玩笑,但我都聽不懂。
「台灣連中國都不認了,還說什麼世界大同!!」他擺出驕傲的樣子,我拍了一下他腦袋:「就跟你說世界大同了,哪來的國籍之分?!」他笑嘻嘻的,頻頻稱是。姜宇算是我認識的大陸學生中,對政治冷感的,和台灣學生比較類似的是,他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不像有些對岸學生,總是把這事看得很嚴肅。不過他仍有大陸學生的鮮明特色,就是民族意識強。
台灣因為政治因素造成民族歸屬的不確定,因此民族意識相對薄弱,基本上我們還不清楚自己該如何認定自己,想法上相當歧異,加上台灣又是個充分言論自由的地方,很難在短時間內出現強烈共識。
姜宇有次在跟我抱怨說,奧地利的德語不標準,發音跟用法都跟他所學的正規德文有差異。我感到有點好笑,這怎能說是不標準呢?語言本就有地方差異,你去跟奧地利人說:「你的德語不標準喔~~」不會有人理你的,甚至乾脆對你嗆聲:「我們說的不是德語,是奧地利語!!」
我認識一個文化大學朋友,唸德文系的,後來去德國的大學遊學一年。有次氣呼呼地對我說,他的中文翻譯竟然被教授糾正。
「你說德翻中?你是翻錯意思嗎?」這狀況很少見,中國人被德國人糾正中文??我不禁好奇起來。
「才不是呢!!!」他有點激動地說道:「我翻譯一段文字,中間寫提著東西『很重』,結果被圈起來糾正,教授說,要講『很沉』,哇哩~~~是怎樣呀?!而且他很堅持喔!!認為他教的是『標準中文』,所以一定要按照北京那一套才可以。」
呵呵呵~~~別說台灣了,就算在南京,在上海,在蘇州…也會有一堆人跳出來抗議吧?!幅員廣大的國家,用辭總有些許不同,但都是中文,也不會有這省的人說那省的講法不對,頂多是發音跟腔調才勉強說有標準可依循。台語中的『肥皂』也有幾種不同講法:【茶磚】或【沙文】,但我們會說,『兩者都可以!!』而不會說,『要某種才對喔!!』講【你好】或是【吃飽沒】,其實無所謂對錯的啦~~~
依此推知,被姜宇說奧地利的德文不標準……嗯~~誰理你啊?!!!^_^
離回台灣的日子近了,這回心情是真的很開心!!上學期因為失戀發憤用功,成果充分反應在分數上,這是我在TU成績最好的一學期,竟然是因為遭受失戀的打擊,真不知該哭該笑。
我望著鏡子裡的長髮,很想做點變化,雖然Urs稱讚過我的頭髮又黑又亮,是他們最喜歡的東方女孩形象,但是我卻覺得很沒個性。正確地說,應該是很不符合我的個性!!和早熟的歐洲女孩混久了,我的舉止不像初來時那樣孩子氣,顯得比較從容,也很有自信,我喜歡現在這樣的自己,但是我覺得自己沒有特色!!而無論是潔或愛莉森,她們都很懂得經由打扮來展現自我。
剛到維也納的前一年半,我仍是孩子氣地單純過生活,直到這半年,我才開始慢慢在摸索自己的個性,想走出屬於自己的風格,包括外在和內在。我甚至覺得連姜宇都比我具有個人特質。至少提到他,我有一堆形容詞可用,像是形容內在的有:令人輕鬆的,開朗樂觀的,熱心助人,機靈,頗有傲氣,有時有點白目…形容外在的則是:帥氣,陽光,眼神堅定,笑容可愛…
而要我形容自己的話,就是:有點迷糊,有點怪,還算親切…比較有明顯特色的大概是我很有正義感吧?!其他若是形容外表,應該會被以『那個東方來的長髮女孩』來帶過…意思就是,沒什麼特色,和所有東方女生一樣~~~
乾脆去染個紅髮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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