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as,我剛剛在路上碰見Magda,你們是不是有約好要去圖書館?她請你記得要把上次她借的書也一起帶去。」安媽大概一個小時多後就回來了,一進門就跟安公子提醒這事。
「知道了~~~」安公子回應,因為他手機響了,走到一旁去聽電話。
「Magda?好熟悉的名字…」Max問Reto。
Reto低聲回答:「Andreas之前那個德國女友呀!!是鄰居~~~」
「哇~~感情還這麼好啊?我同學和她男友分手,就再也不理那男生了耶!」我也好奇加入談話。
「要看怎麼分手的吧!」坐在對面的潔跟著加入討論,我領悟般地點點頭,像S那樣被劈腿,大概很難重拾友誼。
「可是我記得Magda也是交了新男友…」Max轉動眼珠,努力回想中,Reto嘴角上揚在偷笑,然後Max繼續說:「Andreas最有風度了,分手的通通還是好朋友…」他這話是刻意虧安公子的,一群人吃吃竊笑,我們故意當著面談論他,安公子有點無奈地瞪了我們一眼。他摀住話筒,叫我們閉嘴,然後又繼續講電話。
等他講完電話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架住Max脖子報仇:「你話可以再多一點,臭Max!!!」兩個大男生在沙發上開始打鬧,在清洗蔬果的安媽從廚房探出頭來:「Max,最近還有一個叫Sabina的也常打來喔!!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女朋友是誰?還是有好幾個?幫我問問他到底是要選哪個?這問題我疑惑很久了!!」
「媽!!!!!!」安公子大聲制止他母親,大家哄堂大笑,Max用力豎起大拇指。安媽笑嘻嘻若無其事地繼續手邊的事,在家裡的安公子顯得很弱勢,脾氣也很好,加上那副細框眼鏡,很難跟在維也納耍帥戴墨鏡的他聯想在一起。
此時Andreas大力呼口氣,然後開口對大家說:「好了好了,該走啦!!」
我們慢條斯理起身,吃得好撐喔~~我率先走出門外,他們家的庭院整理得很漂亮,用白色籬笆圍起來,讓我想起了綠色小屋。庭院旁的地板上,停了三輛腳踏車…三輛耶?!怎麼這麼多啊?
「我們家三兄弟,一人一輛!!以前小時候大家都不願意和別人共用,而且大家都要上學…Leopold的車是在奧地利買的,我和弟弟則是來德國後才買的。」安公子在我身後解釋。
現在時刻是四點半,天氣好得不得了,一群大學生魚貫從Andreas家走出,看起來就是青春洋溢,充滿活力!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十年後當我不再這樣年輕,回想此刻,一定會感嘆年輕真好吧?!愛莉森站在我旁邊,和我一起欣賞庭院中的花,我笑說,這些花要是種在綠色小屋,八成會因缺乏照顧而死光。
「不過愛花的人一定會告訴妳,總比沒花可顧好吧?~~」她感慨說道,我理解她的心情,微笑握住她的手。
我們回舊城區逛街,安公子六點就先回去了,今晚好像是他們的家庭聚會,整天在外頭與朋友廝混的弟弟也會乖乖回家,一起晚餐。
六點,台灣就半夜12點了。我凝視天際,和愛莉森在廣場旁的長椅坐下來。
「想像現在台灣是半夜了,就有種好奇妙的感覺。」我說。愛莉森看著地上,微笑傾聽。
「妳知道嗎?這次我回台灣,早上睡到很晚才起來,大概10點吧~~但是坐在書桌前看著電腦時,我忽然像有個小時鐘跳進腦裡,腦海中冒出一個聲音對我說:維也納現在也不過清晨四點多哪!!當時有種錯覺,好像我是在維也納的夜半清晨甦醒,然後失眠了…」
「然後呢?」愛莉森問。
「我開始有想家的情緒…」我說。
「所以…終於,維也納是妳的家了?」她微笑看著我。
我靠在她肩頭上靜靜望著人來人往的廣場,思緒像根羽毛飄得老遠,輕輕飛過一片青翠,從樹梢到綠草地,最後落在金色史特勞斯的肩膀上……
Reto和Max朝我們走來,Max手上抱了個紙袋,Reto則遞來香腸堡。我搖搖頭,這些人經過午茶的填鴨,竟然還吃得下,真嚇人!!
Max獻寶似的打開紙袋,裡頭是個可愛的木頭玩偶,也是德國很常見的炊煙娃娃,我疑惑望著他:「你買這幹嘛?」
「妳不覺得很可愛嗎?」Max跟著玩偶在裝可愛,我啞然失笑,很想給他從腦袋打下去。
「是蠻可愛啦…但…那是給觀光客的吧?!」
「我們是觀光客呀~~」
「咦,對耶~~」我傻笑著,可能都講德語,所以沒有很注意。不過這裡的德文真的很不一樣,連安媽講話的發音和腔調我常常都要愣一下才反應得過來。我還是喜歡奧式德語,軟軟的,充滿感情,閱讀咬字的腔調都像在唸情詩。
耳旁彷彿又響起舒伯特的旋律,與海涅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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