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藍色華爾滋

湖區北邊有個城鎮,叫做葛姆登(Gmunden),那裏有全奧地利最深最清澈的湖水。我不知道愛莉森為何會突發奇想來這邊?因為夏天已經過了,水上活動盛況不再,重點是,她自己也沒來過。

「那邊有個衛浴陶瓷博物館…」她低頭看手上的旅遊導覽說著,一邊和我們步出葛姆登車站。陶瓷??那我在鶯歌看就好了嘛!!!車站看起來又破舊又荒涼,門口停了輛接駁電車,因為電車上貼了麥當勞廣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麥當勞的餐車。

Reto小學時曾經造訪過此城鎮,不過也不是搭火車,四人有點迷迷糊糊又沒有主意的搭上電車,駕駛員說車子通往市區,我們也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發車。這個電車的座椅也很舊了,是老式的木頭座位,車子移動時還會發出聲響,我覺得好像在作復古懷舊之旅,倒也有趣!!沿路的房舍也很特別,獨棟的磚瓦房,漆上玩具般的色彩,有幾棟和我們的綠色小屋一樣顏色,三個女生興奮地叫了起來。

終點站果然是位於市中心,這像是個湖濱城市,市中心便瀕臨湖畔,隔著街道有個湖濱公園,旁邊就是湖。葛姆登的遊客很少,路上顯得有些寂寥,但不知怎地,這景象卻讓我非常喜歡,有種離開熙攘人群的開闊感。我回頭對愛莉森笑著說:「這裡很不錯呢!!潔,妳覺得呢??」

葛姆登的湖叫做『特勞湖(Traunsee)』,湖水湛藍一片,連來自海島的我都差點誤認為海,潔和我站在湖邊,一起想起我們的海國家鄉~~拍起來的照片,那湖水看起來像是在花東海岸拍攝似的!!

因為大家都不想去看衛浴博物館(誰發明的怪博物館哪?),Reto因此建議大家去Ort堡,是兩個橋樑連接的城堡,據說已經九百多年的歷史,也是湖區最古早的建築。到Ort堡還得乘船。

城堡牆上刻了歷年淹水的高度記錄,Reto笑說我一定是第一個淹死的~~從Ort堡看特勞湖,景致絕美,當地人說這裡是欣賞湖景的最佳角度。因為很喜歡城堡中間的橋,我一直在這邊跑來跑去,還有當地居民推著嬰兒車來此遊玩,結果那位媽媽和其他三人說話,我則和小寶寶玩了起來。末了要離開時,那位媽媽還以為我是13歲的青少年,真是昏倒……

離開城堡後,我們在湖邊一家餐廳吃飯,找了露天座位坐下。這家餐廳人氣很旺,加上今天出太陽,大家都坐在室外曬太陽。三明治送上來前,潔已經又在吃冰淇淋了,因為是面湖的餐廳,我一面吹著風,一面跟其他人閒聊,這時忽然聽到潔慘叫一聲!!

「好痛好痛!!!」潔一面叫著,一面嚇得站起來跳離座位。我的腳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掃過,很本能地大家都跳起來。一隻鴨子從桌子下逃竄而出,奔入牠在廣場上遊蕩的同類族群,這…這太扯了吧?!我們居然在廣場上被鴨子襲擊,潔漂亮的小腿上留下兩個紅腫瘀青,她的眼淚都飆出來了,看起來真的很痛~~

結果因為鴨襲事件,原訂下午要搭纜車上山健行,也只好作罷。吃完飯我們只在湖邊走走,特勞湖很大,沿湖邊散步也是可以走上好久。當地居民看到我都蠻開心的,可能一看我就是遊客的模樣,這裡完全沒見到東方臉孔,甚至還有小朋友找我拍照,感覺很好笑。

我們在一個彎處停了下來,這裡有個突出湖面的平台,旁邊也有長椅,潔坐下來休息,忽然好奇問Reto:「咦,Reto,你真的不是同性戀嗎?不然像你這麼受歡迎,為何沒有女朋友啊?」

「事實上…」Reto停頓數秒後,開口說道:「我大一時才剛被甩…」

啥?!Reto會被女生甩??大家精神都來了,面對大家熱情的眼神,Reto選擇避而不答,他伸手向我:「小綠,會跳華爾滋嗎??」

「喔…一點點,有點忘了~~」我不太確定地站起身,Reto帶著我很隨性地跳起來。受過正統教導的Reto很會帶舞,我遺忘許久的舞步很快回復記憶,愛莉森笑盈盈看著我們跳舞,她問潔要不要試試看?沒想到潔竟然沒跳過華爾滋,她撇撇嘴道:「拜託,什麼時代了,還在跳這種做作的舞蹈?!」

潔是街舞高手,叫她跳華爾滋滿臉不情願,最後隨便做做樣子又回椅子上坐,華爾滋很好學,不過潔跳起來蹦蹦跳跳,多了俐落,少了優雅…愛莉森搖搖頭也只好放棄。

「小綠跳得不錯…我教妳進階舞步吧~~」Reto這樣說道,隨即扶住我的背,開始教我所謂的『左旋』華爾滋,聽說這是正式舞會使用的標準舞步,因為不習慣,我常常跳個兩步就又旋轉錯方向,我開始踩到他的腳,兩個人一直絆來絆去。

『兩個在湖畔跳著華爾滋的身影』,聽起來很浪漫,其實卻是手忙腳亂。

「吼~~」我有些煩躁地推開他:「你該不會是逼女友跳左旋華爾滋才被甩吧??」

我只是開玩笑,沒想到Reto沉吟了一下,說:「那個女朋友是12年級時交的女友…」

因為太過訝異,我停下腳步,凝視他的臉。

「雖然自己喜歡的是另一個女生,分手時仍然感到難過…。」Reto聲音變得很低沉:「小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在女友身上找另一個女生的影子?為什麼不直接向心儀的女生表白??」

「你真的很遜耶!!!」潔說:「這個道理我11歲就懂了~~」她甩甩美麗的長髮,又揉了揉腳,蠻不在乎地說道。

不過,雖然中學時的Reto聽起來很遜,但,願意和我們分享這段過去,我還是很開心!!而且,我相信,潔應該10歲就偷吸過大麻了??!!(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