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傷剛好,我就跟著馬汀學長到因斯布魯克(Innsbruck)去參加學術研討會,當然,Pfeifer教授也有去。說是研討會,其實也只是馬汀把去年的研究成果做個總整理,向大家報告,其他因城也有做相關研究的學生和教授上台做成果發表。
因城(Innsbruck的暱稱)真是個冰河研究的重鎮,這裡曾是冬季奧運的主辦地,擁有數個設備完善的滑雪場,奧地利人頗引以為豪,而對於研究冰河的我們來說,多雪又有冰河的因斯布魯克,當然是個研究聖地啦!!!
研討會在周末,總共一天半,星期天上午便結束。馬汀的演講被安排在第一天下午,也就是星期六,我們上午才從維也納搭火車,到達時都快中午了,趕上上午第一場演講的後半段。下午時,馬汀學長上台,他已經是第三次參加這樣的演講了,態度很從容,做說明和回答問題時也很有自信,Pfeifer教授坐在教授席,只偶而就一些項目做更深入的說明。
我覺得經過這次,我比以前更崇拜學長了,從教授的神情看來,對馬汀也相當肯定,我可以做到像學長那樣嗎??對我來說,閱讀論文的速度就是一個問題,我看德文論文的速度不快,不過看英文更慢,總是要花不少時間在查字典。再來冰河對我而言是個很陌生的東西,開玩笑,就像奧地利人會對地震熟悉嗎??我對冰雪常識的陌生,常常讓學長昏倒,不過他通常是大笑好幾聲後,就會耐心解釋給我聽。
啊~~~這得下好大的決心哪!!
因城是個很漂亮的山城,河岸兩側樹葉已翻黃,看起來很富詩韻,可惜我們來去匆匆,星期天中午便急急坐上火車回維也納,來不及領略它的美。
一回到維也納西站,我半睡半醒搭上地鐵,然後衝回綠色小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真的太累了,因為在火車上,教授和馬汀都在討論東西,害我也不敢睡覺,只能在旁鴨子聽雷,強睜雙眼。
睡到晚上十點多了,我從床上爬起來,四周都是暗的,只有窗外的路燈光線微弱飄進來。我打開電燈,從因城帶回來的東西還沒有收好,換洗的髒衣物也要拿出來,另外還有研討會的其他資料。好不容易收完,我打開電腦收信,肚子卻在此時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啊~~好餓好餓!!!!我最不禁餓了,肚子一餓,頭就發暈,『…錢包錢包錢包…』我開始找尋錢包,打算出門吃東西去。抬頭看一下時鐘,已經十一點多了,哇哩~~~早餐店【Drechsler】八點就關了,我不想上餐館或pub,冰箱也沒存糧…好命苦的感覺。
不過,我跟食物的緣份是很強的,正在哀怨,電話就響了~~~我暗自竊喜,該不會Urs又幫我買晚餐了吧?!迅速接起電話,另一頭卻是Reto:「小綠,聽說妳去因城,回來啦?」
「對啊~~我現在好餓,才剛睡起來。你知道哪裡有店還開著嗎??」
「我們可以去維也納大學,那附近也有一家早餐店,開到凌晨一點,動作快喔~~」Reto說。
「我們??你也要去吃嗎?」
「對啊~~~我也還沒吃,剛剛才離開實驗室,回來看到妳房間燈還亮著…」
「什麼!!你已經走過來啦?!」我將身體探出窗戶往外看,Reto站在籬笆外,笑咪咪對我揮著手。急急忙忙換好外衣,披上外套就往樓下衝。Reto說的這家早餐店【Café Stein】營業到半夜一點,我們也只有一個小時可以點餐吃東西,不過在這樣的午夜,有現做熱食可以吃,我就感激不盡了。
我點的烤麵包布丁蠻好吃的,唯一可惜的是,這不是鹹的。幸好我現在裝甜食的胃有變大,不然可能會餓死在維也納。Reto在吃蘋果捲,害我一直有種錯覺,彷彿此刻坐在我前面的是Andreas…^_^
我另外還點了小雞翅,份量很少,稍稍滿足想吃鹹食的心情。
「妳這學期課很重嗎??」
「是因為多了實習才會變很忙,你呢?」
「嗯,三年級了,的確課蠻重的。」Reto有點無奈的舒口氣:「不過幸好明早沒課,不然我一定會睡著的~~」
「啊~~好好喔!!我明天上午就有課,好想把教授打昏喔~~~」我啃著雞翅,一面哀嚎,Reto好笑地望著我:「妳鼻子上沾到辣醬了!!」
我不在乎地擦擦鼻子,眼角餘光瞄到好像有不少人在注意我的動作,竊竊私語,可能覺得我是難民區來的吧?!不過我都是大方回視他們,擺明著:『對!!我就是很餓,這雞翅就是好吃,怎樣?!』結果大家都是報以友善的微笑,感覺還不賴!!
一直很喜歡秋天的維也納,雖然十月已經蠻冷,不過參與樹葉凋落,換上冬枝的過程,那感覺是很特別的。想起有一次和愛莉森她們走訪墓園,秋天到墓園,特別有種寧靜安詳的氣韻,我們很安靜地在裡面散步,輕聲交談,那種時刻,最是容易讓人省思人生的歷程。死亡在這裡,雖然寂寥卻似乎並不可怕。而隔天上午,在熙攘的舊城區,從大教堂傳來維也納少年兒童合唱團的唱詩聲,聖潔純淨,像天籟般的音符灑落全身,靈魂好像都被洗滌了……墓園展現的是一種靜穆的凋零氛蘊,天使歌聲展現的是對生命的喜悅盼望,在連續兩天中充分感受死與生的殊異,不知道為什麼,這兩種心情混合之後,更加感到生命是那樣美好,令人珍惜。
從Café Stein離開,我和Reto一路上都沒有交談,只是靜靜一起走著,一年下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和Reto已變成了即便不交談也不感到尷尬的親暱友人。回想初識時,Reto有一陣子還因為誤會而不理我呢!!
「好啦,晚安~早點休息吧!!」Reto和我在綠色小屋門口道別,他又親了我的臉頰,我拿出鑰匙轉開大門,回頭跟他揮手say goodbye,然後輕輕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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