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2007

70. 克林姆氾濫


維也納是分離派,青春派的重鎮,Nina就是因此來到維也納唸書。走在街上,到處可以看到青春派的建築,在TU附近就有好幾棟,連著名的分離派會館,以及卡爾地鐵站,都在我們學校四周,尤其卡爾地鐵站附近的青春派大樓更是人氣指數居高不下,動不動就有觀光客出現,拼命拍照,華格納的建築作品,在這裡已成為經典象徵。

分離派畫家在維也納以克林姆(Klimt)和席勒(Schiele)為代表,其中尤以克林姆的作品最常見,仿作比比皆是,作品被廣泛複製在磁器,杯子,絲巾,桌布…等各種用品上。我不知道是因為維也納人真的喜歡克林姆,還是只因為觀光客喜歡克林姆,總之,他分離派代表畫家的地位是不被動搖的!!

天性浪漫的我,在回奧地利之前,對克林姆只有很模糊的印象。長期在台灣受教育,對中國的畫家流派比西洋的熟悉多了,因此一直以來喜歡的西洋畫作都偏在古典派及浪漫派作品。畢竟,正統的學院風格,正是我們長久以來對西方的印象,所有想像跟憧憬皆源於此。但是走在現代的維也納,卻是學院派與新藝術派,隨性而自在地林立街頭,即使當初屬於改革派的分離派,在時間洗禮下也已變成過去的風格藝術,與所有的過往曾經,一起和睦而愉悅地妝點維也納,為藝術史添頁。

因為第一次接觸克林姆,便是一堆街頭浮濫的仿製藝術品,正當反骨期少女的我,下意識便感到排拒,因為覺得太過浮華,所以不很喜歡他的作品,雖然目光仍不自覺被那絢爛的色彩所吸引。

有天在街上遇到Nina,談到滿街的克林姆,Nina訝異地對我說:「哦小綠,妳應該去看看克林姆的真跡的!!!也許會讓妳大大改觀,他的作品絕不是妳現在看到的那樣粗糙虛華。」

「可是已經被炒得這樣浮濫,我實在提不起興致為了他跑去上貝維德宮看他的畫作耶~~~」

「哦,不不不~~~」Nina說:「妳會因為薩爾斯堡把莫札特炒成商業巧克力,就因此不聽莫札特嗎???真正值得欣賞的作品,為何要因世俗之人的濫用詆毀,而讓自己損失體驗美感的機會呢?」

我點點頭,其實我只是覺得克林姆的作品雖漂亮但沒有生命感,僅在表象作文章,我當然無法領略它真正的美。Nina認為這樣不行,因此找了我一起去貝維德宮欣賞克林姆的真跡。

貝維德宮分為上宮與下宮,克林姆的作品收藏在上宮(Oberes Belvedere),搭乘D線電車,很快到達融合文藝復興與巴洛克風格的貝維德宮。

克林姆最擅長的主題是『人』,尤其是女人,或說是男女之間的互動與情緒,他著名的【吻】,【茱蒂斯】等作品,大膽開放又炫麗的畫風,讓我臉紅心跳,一開始我僅能欣賞像【死與生】這樣較為正經的題材。歸咎起原因,是因為複製品通常在色彩和筆觸上沒有良好品管,以至於我見到的作品,空有華麗外殼,卻少了點內涵,畢竟在這樣糟糕的複製品中,所有裸女的動作都只剩下廉價的煽情,這讓我一開始對他的作品適應不良。

買了門票進入美術館,天花板的精緻繪畫便吸引了我的目光,這裡比熊布朗宮更讓我覺得對味。此外,這裡並不只是展覽克林姆的作品,另外還有許多其他大師的作品,像是梵谷,席勒,蓋斯特等等。

很快地我們上了2樓,克林姆的作品便收藏於此。我懷著不安的期待,緩緩走向畫前。

我真的沒想到,原來,克林姆的畫是這樣的……

閃耀的金光,又隱露著晦暗,克林姆的作品,華麗糜爛,但是張力十足,我從未見過人性的種種特質在一張畫作上這樣生動地呈現,看似抽象的畫面,表達的卻是寫實人生。

我站在【吻】前,這幅畫比我想像的大,那種震撼是無以言喻的,迷離夢幻的金光,深刻嵌進畫布,光線密度亮到像要把人吸進畫布裡,原來真跡的筆觸這樣有力,色彩的運用深刻感人,原本流於俚俗的男女情慾,在這裡卻絢爛到令人無法直視,無法鄙夷。透過畫家的筆,那種融合抽象派和寫實主題的作品,流露出詭譎矛盾的人生情感,我完完全全被他的作品打動了!!!

原來,欣賞一幅畫作,心也會這樣強烈地怦然不已。

克林姆的畫作當然不僅限於女人,他的風景畫,呈現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可愛而富有插畫風格。不過,讓我有強烈衝擊感的還是他一系列的女性作品。離開貝維德宮,我好久沒說一句話,Nina好笑的望著我:「如何,有失望嗎?」

「妳知道的,當然不!!!」

我們在地鐵站分手,外面雖然天氣寒冷,我的心卻是幟熱的,腳步也隨之輕盈,讓我雀躍地半跑半跳回家。經過綠色小屋附近的巷子時,忽然看到安公子在一家麵包店裡,身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兩人正親密交談著。我立刻想起,暑假Andreas去西班牙時,認識了一個女孩,據說兩人現在打得火熱…這當然是八卦台台長Max說的啦!!!

我忍不住也八卦的笑了出來,原本應該靜靜離開就好,但又對那女孩很好奇,所以繞到玻璃窗另一邊,裝做不經意地往裡面張望。誰知道,安公子一抬頭就看到我鬼鬼祟祟,邁開大步就走出店門:「妳在幹嘛?」

「喔~~沒有啊~~~回來時經過而已…」我扮了個鬼臉,沒辦法,當場被抓包,我連掰理由都懶了。

「哦?剛回來??妳今天去哪了嗎?」安公子問道,奇怪,他今天怎麼忽然對我的事好奇起來?不過我仍據實以告。女孩子從店內玻璃窗向我招招手,算是打招呼,看起來蠻討人喜歡,不像Yvette有種高傲驕縱的氣息。

安公子站在麵包店外和我聊起他對克林姆的看法,我把今天的新感觸告訴他,雖然聊得很愉快,但我有些不安地望向那女孩,擔心這樣佔用Andreas的時間,似乎對她很失禮。不過安公子顯然也發現這點,因此他把那女孩叫出來,三個人便站在麵包店外聊起『維也納藝術史』了~~~

西班牙女孩的名字太長很難記,所以我還是忘了。她對畫作比較沒涉獵,但是對建築倒頗有見解。我覺得,生在建築藝術之都的西班牙,那種對建築幾何的審美觀和概念,是自小在無形中就培養起來的,很讓人羨慕。她提到明天就要回西班牙,至於前面講的何時來到奧地利等等,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她的德語腔調超奇怪,只好傻傻點頭,反正這對我也不是重點,安公子知道就可以了~~我和西班牙女孩一開啟這種日常話題,安公子就顯得較沒興趣,在旁邊有風度地等著,一直沒插進話。識相的我,當然很快就向他們告別啦~~~~

「小綠,周六下午的聚會妳會來嗎??」分手前,Andreas問。因為忙,我已經兩個禮拜沒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了。

「還不確定~~~怎麼了嗎?」安公子好像要跟我說什麼,不過他後來搖搖頭。

我微笑與他們道別。秋末,雖然空氣寒冷,但我的心熱烘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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