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冬日憂鬱

又進入耶誕氣氛濃重的冬日,我意外收到成大好友S的來信,是信喔~~真的用信封信紙,親手寫成的信,不是email,也不是賀卡或明信片,真是太讓我訝異了。更讓我訝異的是,她那醜到沒人相信是出自女性的字跡仍然沒變,我忍不住大笑,然後拆信閱讀:

『Dear小綠,
11月底了,台南才漸漸有冷的感覺,我想妳在維也納,大衣一定早就出籠了吧??我最近因為發生一些事,心情糟透了,忍不住不斷不斷地想起妳,想起我們共同擁有的時光。還記得嗎?那時候的我們,只要有心事,一定找對方吐露,那樣交心又信任對方。
是的,我相信妳也猜到了,我一定是遇到感情問題了~~~除了喜歡的男孩劈腿,更讓我傷心的是,劈腿對象是我交情很好,且非常照顧她的大一學妹!!!
(……被劈腿過程略)
常常很感慨,還記得高二的妳總是豪氣干雲說著,愛情對妳沒有魅力,男生對妳沒有吸引力!!我那時總附和著妳,卻不料高三便苦戀x校男生破功,還有現在,這樣輕易地便走出了單純無慮的保護網,開始在被我們戲說是無腦女生才玩的愛情裡沉淪,受傷……我好羨慕妳,好像對一切情感都可那樣雲淡風輕,無所沾染。(此時浮現在我心中的os:我不是雲淡風輕,而是反應較慢,來不及發展情感,當然也沒機會傷心~~)
現在的妳,好嗎?是像從前一樣瀟灑,還是和我一樣陷在愛情的牢籠裡困惑又無力掙脫?
不管妳仍是那個我記憶中的小綠,或是正為愛情傷心掉淚的小綠,我都想等妳告訴我,妳還是會像高中那樣,是我可以相信,永遠不會背叛的精神支柱,而我也是!!
Ps.妳也真厲害,居然讓我在六月的大熱天,收到一張聖誕卡!!!信就不用回了,我只是想寫寫字讓心情平靜。』

看完這封信還真是百感交集,S外表那樣美麗又獨立,可是她的感情是很熱情又帶點潔癖的。身為局外人的我,在高中時自以為是的愛情高論或許對她而言很受用,但是現在我很清楚,我的愛情經驗是零,愛情智商更是掛蛋,連Alik或金這樣的非戀愛對象都能讓我煩惱…-_-

但有件事是我還能做的,就是打個電話給她,聽聽她的聲音,然後告訴她,我會一直是她的精神後盾……

也許是這封信的關係,讓我這個冬天有點多愁善感。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葛拉本大道像往年一樣,地上躺滿了一棵棵用網子包著,待價而沽的耶誕樹,去年覺得有趣而興奮,此時卻感覺淒涼又感傷。

我抓緊大衣領子,快步離去。

穿過皇宮,又走過幾個門,然後在越過宮廷花園時,我放慢腳步。地上一片殘餘的落葉吸引住我的目光,我在夏天還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旁的長椅坐下,解下披肩覆在腿上。椅子有些冰冷,不過還是有些老人,帶著笑容坐在椅上休憩,應該是被這歡樂的耶誕氣氛感染了吧?!還有小朋友跟大人在長椅上檢視買來的耶誕用品,孩子們天真的笑容和笑聲,像是搭著耶誕銀鈴唱和似的。

注視著這樣歡悅的景象,我心中縈繞著的卻是卡耶夫斯基前幾天的一封email,他說今年耶誕節回斯洛伐克前,想來維也納找我,問我是否願意陪他提前慶祝耶誕?!時間正好是維也納醫大耶誕舞會當天,我很掙扎,本想白天和卡耶夫斯基約會,晚上去舞會,但是愛莉森說,在這裡,沒有人在中午慶祝耶誕的,拒絕和對方晚餐,可能會讓對方誤會妳對他沒有意思。

這是我期待已久的約會,原本以為卡耶夫斯基已經把我忘了,沒想到這學期他卻陸續寄了一些email過來,幾次他在休假日要來看我,我卻因為功課忙碌無法赴約。潔則是直接叫我回絕掉,她看過卡耶夫斯基和我的合照,只說句:「果然像是小綠會喜歡的型…」但是超早熟又理智的她,卻認為我和卡耶夫斯基之前就沒有交集,現在又一個在工作,一個是學生,而且分隔兩地,這種戀情簡直是浪費時間!!

搞到最後,我回了email給他,直接告訴他當晚因為我得和朋友參加舞會,因此只能中午和他會面。結果他竟很快回信問我,是否已有在交往的男友了??愛莉森說得沒錯,果然會被認為是拒絕的意思哪~~~好不容易遇到心動的對象,卻好像無緣。這樣想著,我比S的狀況好不到哪去。

我的頸子忽然被人緊緊抱住,然後是一個開朗到無以復加的聲音:「小綠!!!妳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回去練舞?舞會要到了耶~~~~」

我的臉上出現好多斜線,Max這傢伙,居然破壞了我剛才如詩如夢般,多愁善感的意境。有點抗議似的我抬頭看他,一看之下卻噗哧笑了出來, Max的平頭,顯然在冬天是個酷刑,他放開我的脖子後,雙手就一直護著他的腦袋,拼命磨擦:「唉,好慘好慘!!忘記戴帽子出門~~幸好我去麵包店買個東西就要回去了。」

他看我只是笑,卻沒回話,於是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妳舞會的服裝想好了嗎?好期待喔~~~不知道那天妳會打扮得多漂亮呢?!」

「你別期望太高,我只有一件黑洋裝,算是很不正式的小禮服…而且…我的左旋華爾滋還是不太行,Andreas說看起來有點僵硬。」

「沒關係,妳是我的舞伴,不是他的!」Max對我眨眨眼:「再說,其實跳舞不是重點啦~~而是可以看到許多美女喔~~」

哈哈哈~~果然是Max,直接又坦率,因為太冷,他跳著腳急急向我道別,往麵包店跑去了。被他這樣一鬧,我憂鬱的情緒完全一掃而空。呵~也罷,還是要小心點,才不會染上流行的冬季憂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