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慈善晚會

潔的房間掛了一個心型餅乾,是去年馬汀在耶誕市集買給她的。我其實一直對購買這種類似薑餅屋的東西感到不解,通常大家都不會吃它,買了就只是收藏用,不過雖然這裡天乾物燥薑餅不會壞掉,我還是對在房內擺放食物(而且還是放了好幾個月的食物)感到不習慣。

我房間裡的食物,大概只有未開封的米果仙貝會放上幾個月,因為這是我每學期的儲糧,其他的食物都放在一樓廚房。其實本來仙貝也是放在廚房的,但是愛莉森和潔也超愛吃這個,放樓下太危險了,因此我每次都從台灣多帶幾包回來給她們,但是為自己準備的那份,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流落在房間外,否則肯定像酒精蒸發在空氣中,只聞得到卻看不到也吃不到!!

除了仙貝,她們還很喜歡台灣的泡麵。說真的,這裡有些餐廳的牛肉湯,喝起來就像我們泡麵的湯一樣,所以囉~~難怪她們會喜歡。

「小綠妳準備好了嗎?」鄰房的愛莉森來敲門了。今天是安公子表演的日子,基本上我們有點忘記這是慈善晚會,反而只記得安公子要上台表演。潔和馬汀學長去德國,復活節假期大概都不會在維也納,綠色小屋只有我和愛莉森出席。

「慈善晚會長什麼樣子啊?」我問她。

「不一定囉~~今天的看起來應該是慈善音樂餐會,就是用餐時邊欣賞音樂會,中間會有主持人叫大家捐錢什麼的!!總之,就是用音樂,用美食,用主持人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有特別來賓的拋磚引玉…使盡各種方法叫大家把錢掏出來囉!!」愛莉森整理了一下穿的長裙,笑盈盈對我說。

「咦~~那我們去參加不就也要捐錢嗎?」我問道:「有標準行情價嗎?」

「呵呵呵!!妳不會是被注意的目標對象啦!!」愛莉森說:「基本上會受邀參加的,都是一些固定的捐助人,有頭有臉,他們才是主角。」

「可是…」我覺得好像怪怪的。

「其實入場券就是捐款呀,一張好像15歐吧!但那是伊莉莎白提供給我們的,所以免費囉~~而且我們坐的是招待表演工作人員的保留座,跟那些正式來賓不同啦!!」

喔~~原來是這樣啊?!

慈善音樂會地點靠近中央車站,一棟巴洛克建築內部的二樓。會場佈置得溫馨典雅,以米白色為基調,看起來像個宴會餐廳,大概擺放了30個圓桌,前面有舞臺,是待會兒樂團表演的地方,側邊有小講桌與麥克風。進門處則有三個工作人員,桌上疊放了好多的匯款單,上面連帳號戶頭都印好了。(嗯~~還真是『便民』啊!!)

我們一行四人,在接待人員的帶領下,來到走道邊的一個桌子坐下。Reto打電話給安公子,我則和很久不見的Urs閒聊。Urs被那個同組的女生拒絕了,雖然有點可憐,但他好像不太難過,因為他又發現一個不錯的學妹,今年才剛進來的新生。

「沒想到你變心也變得很快嘛~~~」我說:「還以為你是純情男呢!!」

「啊~~其實主因是之前也大概知道對方對我沒有別的意思,所以本來就有心理準備了。」Urs笑笑,侍者此時來為我們點飲料,我看著其他三人很自然點了餐酒或果汁,但我不知為何,突然想喝咖啡。

「或者小姐想來杯調酒?今日的特別調酒是白葡萄汁加上琴酒與布爾根蘭的白葡萄酒,非常清爽可口。」侍者推薦著,為了怕被視為機車來賓,我點頭接受建議,沒想到調酒上來時,口味令人驚艷!!不但甜美芬芳,而且吃得到葡萄果肉,唔~~好好喝喔!就算給我一桶我也喝得完!!

在表演前,安公子和伊莉莎白從後台出來跟我們聊天,因為主角是伊莉莎白他們樂團,她只出來招呼一下就回去預備了,安公子則坐下和我們閒聊。我和愛莉森自顧自聊著,耳朵卻豎起,聽Reto和安公子在聊些什麼。剛剛的侍者又走過來了,這回是來點餐。

「牛排或是炸豬排?」侍者問道。哦~~原來只有兩種選擇啊?!點了炸豬排,安公子好奇問我:「妳不是不喜歡炸肉排嗎?」

「可是牛排我更難吃完吧~~要我一次吃那麼多『原味牛肉』,我大概也受不了。」

「在這點上,小綠真是怪人一個!!」愛莉森說。順道一提,在正餐上來前,還有許多侍者端著小小一口分量的開胃菜,在各桌間穿梭,想吃的人可以隨時呼喚侍者取用。台上音樂會已經開始了,大家放低交談聲音,聽主持人簡單介紹今日曲目以及穿插其間的一些募款時間。這次的音樂餐會,主題是音樂劇,演奏的所有曲目都出自於知名的音樂劇。

我的炸豬排送上來了,聞起來很香,不過豬排蠻小的,我鬆了口氣,對我來說,這樣的分量可能剛剛好。愛莉森他們的牛排也不大,可能是有很多小點心,所以正餐相較下分量就變小了。這時,主持人開口介紹道:「下面要表演的曲目是…嗯,這個經典了,是Le Temps des cathedrals,出自於鐘樓怪人。」

Reto推推我,是安公子的表演!!我吞下了豬排,專心望向舞台。在黑暗中,安公子走上舞台,我見到燈光緩緩亮起,他挺拔的身影在台上是那樣堅定穩健,但附著帽子的黑色長斗篷,卻讓我有種想笑的衝動。伴奏響起,戴著帽子的安公子緩緩開口,這聲音與他唱聖歌時的感覺完全不同,是充滿張力又附磁性的嗓音,我訝異地張開嘴,闔不起來。

也許是因為唱聖歌時的安公子,態度是輕鬆的,音調是聖潔清朗的,所以此時此刻我很難將這樣充滿人類情緒的聲音,與之前的印象聯想在一起。我幾乎看得發呆了~~~唱到副歌時,安公子將那可笑的死神帽掀開,帥氣的臉龐躍入眼中,我的心再度怦然,其實,這首歌原本就有搧動人心的好旋律,加上安公子的迷人高音和英俊臉龐,台下的聽眾幾乎都是專注地凝望傾聽。

是因為法文比較深情浪漫嗎?安公子的目光望向我,那感覺像是只為我一人而唱,我無法移開目光,就那樣定定凝視著他。

安公子表演結束了,四周響起熱烈的掌聲,我不太專心地跟著隨便拍拍手,然後聽主持人在台上介紹這是非專業的歌者,卻有超水準演出云云,末了又開始進行募捐活動。我低頭安靜吃甜點,Urs在我身旁讚嘆道:「真是令人驚異,Andreas原來有著好嗓音?!」

「嗯…的確很出色!!」我隨口無意識應道,口中的布丁似乎變得毫無滋味,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剛才的震撼還在我心底發酵著,我的五感都還沒回過神來。

下了台的安公子,很快回到我們這桌,大家湊過去不斷表達自己的訝異跟讚嘆,而我只能微笑坐在一旁,吶吶說不出話來。對我來說,現在他的舉手投足,每個笑容,都是太大的刺激。

「妳覺得怎麼樣,小綠?」他湊到我旁邊來,這樣問我。

「嗯!很棒!!」我看著他,對他露出微笑,不知是錯覺還怎地,他似乎呆愣了一下,然後又回到他的座位。我有點訝然,但心裡覺得這樣的他實在可愛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