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剛玩遊艇濺了一身濕,我們趕緊先去民宿登記,換上乾衣服,順便將行李放好,這才一身輕地在葛姆登慢步。
葛姆登(Gmunden)美麗的湖光山色,著實讓我倆都充分放鬆。我們在湖邊喝咖啡,吃冰淇淋,餵鴨子,只差沒像上回那樣在湖邊跳華爾滋。
沿著小鎮街道散步,因為是純放鬆的行程,所以一點也不急迫,兩人悠悠哉哉,逛逛書店和唱片行,又在錄影帶出租店消磨時光,這實在是個平靜到不行的小鎮,年輕人來這邊如果不玩水上活動,肯定會無聊至死。但是情侶例外,基本上情侶不管到哪都能不無聊!!
晚上我們找了家簡單的小餐館坐下來,因為是周末,有很多家庭在這裡聚餐,其中不乏年輕男女。Andreas一坐下,立刻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連餐廳女侍都特別喜歡跑來我們這一桌。
雖然認識他已經很久了,但即使是現在,那俊俏的臉龐還是會令我怦然心跳。我實在很疑惑,安公子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我凝視著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喂~~醒醒!!!唉!真是,都懶得說妳了~~」他略感好笑望著我,遞來幫我塗好奶油的麵包。我看著手上的麵包,非常感嘆:「這跟初識時的你比起來,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哦?說來聽聽~~~」他好奇問道。
「剛認識你時,覺得這人脾氣古怪,對人愛理不理~」我說。
「我有那樣嗎?」安公子臉有點扭曲:「哪裡古怪啦?我只是話比較少。」(吼~~還敢抗議?是你自己要問的耶~~)
我瞅著他,忍不住好奇,也開口問他:「那你呢?你認識我時是什麼印象啊?」
基本上呢,女孩子問這種問題都是帶點虛榮的,但耿直的安公子卻老實回答:「我那時想,這女生邏輯好像跟我們不太一樣,行為舉止讓人費解~~」他說。
「而且還說我醜!!...Yvette是這樣說的~」我啃著麵包,幫他加上這句。
「才沒有好嗎?我以前也沒接觸過東方女生,我只是覺得妳看起來和我認知裡的東方女孩不太一樣而已~~」聽到Yvette,他有點緊張,急忙辯解道。
「舉例?」
「Hmm…講話很直,也沒有細長上揚的眼尾,再來也不是我以為的書呆子…個性不嚴肅,而且蠻迷糊的~~」他想了想,很認真的表情。
「除了不是書呆子外,好像都沒有讚美?!」我不太情願地抗議。
「是呀…」Andreas笑了起來:「嚴格說起來,那些都只能算是特色,而不是優點。」我瞪著他:「你讚美我一下會死嗎?」
「好啦~~其實,看到妳時覺得妳還挺可愛的…」他摸摸我的臉頰哄我:「而且,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你不是說我很迷糊?」我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
「喔~~這倒也是,在生活上,不該說迷糊而要說散漫了!!有時真的會被妳給氣死~~」一講到這,他好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始用生氣的眼光看我。
我有點心虛地低下頭,說真的,我很容易弄丟小東西,尤其是文具,不知是借人還是隨手擱置,我的筆用量很大,每學期都要從台灣帶一堆原子筆回來。在我手上,好像還沒任何一支筆是壽終正寢的~~通常在墨水尚未用盡前就會搞失蹤,跟我來個不告而別。至於其他林林總總,更是不勝枚舉。
這其中竟然包括,安公子送給我的手套~~~
他不生氣才怪!!我吐吐舌頭,趕緊轉移話題。
結帳時,女侍問Andreas:「你是從維也納來的嗎?」她看著安公子,眼中迸射的熱度,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在維也納常常遇到的那種眼神。
「怎麼了嗎?」Andreas問。
年輕女侍露出甜美又害羞的笑容說:「沒有…只是覺得你的打扮不像本地人…」
Andreas聞言對她笑笑,沒有說什麼。
我在心裡沒來由地同情起這個小女侍了,因為Andreas實在不是容易熟的男生。他的態度溫和有禮,但卻很難接近或熟識,總是跟人保持距離,帶點冷淡。
「這樣可以避免麻煩。」他曾這麼說。可是一笑起來就顯得俊秀可愛的他,還是會吸引不知情的女生靠近,誤以為他是個親切好脾氣的大男孩。唉~~這根本是豬籠草嘛!!
步出餐館,一陣舒適的夜風吹來,我們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安公子牽起我的手,對我說道:「我們總在相同時刻,對同樣的事物有相同的感覺。」
「是嗎?」我偏頭看他:「那我們為什麼會在舞池中央吵架呢?顯然對海涅的詩句有不同想法。」
「我還在想,現在的妳,說不定對海涅的詩會有不同於以往的感受~~」
「舉個例子吧~~我試著感受看看。」我們在湖邊的小碼頭坐下。
「呃…」安公子思索了好一陣子,最後面露苦惱:「我現在腦海中只有抒情插曲裡面,一段關於美麗,身體,以及占有的零星詩句…」
「你真是~~~」我的喉嚨好像瞬間進沙,咳了好幾聲。「為什麼好好的詩,從你口中說出,就變得很…低俗???」
「我向來對關鍵字特別敏感!!」他恢復成印象中那個痞痞的魔王,對我驚惶失措的表情樂在其中。他大笑幾聲,然後將我擁入懷中:「在絕妙的五月,百鳥都在歌唱,我向她表白了我的愛慕與想望。」
我抬頭看他,這是海涅非常有名的詩句,Andreas溫柔對著我笑:「我一直覺得,這彷彿是為我們而寫的,在五月,在貝維德上宮…」
「你那時只表達了你的想望,沒表達你的愛慕。」我小小睨他一眼。Andreas笑著又抱緊了我:「妳鈍感的神經還是沒接好嗎?我千里迢迢從維也納趕來,又是為了什麼?」他俯下頭親吻我。寧靜湖邊,只有我們相依偎著,有種溫暖又甜蜜的感覺。
「你能一起來葛姆登,實在是太好了…」我微笑抱著他,幸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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