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維也納,Reto對我的態度又恢復淡淡然,彷彿那夜發生的事情只是夢境。在我心裡,他也被我列入情緒捉摸不定的名單之中,明明在薩堡時很關心我,現在又淡到不行,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不過我並不很在意這個,失戀的情緒佔去了我多數時間,我光忙著忘掉卡耶夫斯基就夠累了,沒時間去管其他朋友在想什麼。
復活節假期,我心無旁騖藉讀書麻痺自己,期中報告成績好得嚇人。馬汀學長訝異對我說:「我還以為妳會因為失戀而唸不下書呢!!」
「唉~~做其他事情我都會分心,不斷想到在薩爾斯堡發生的每一幕…只有讀書時我可以暫時忘掉這種傷心的感覺~~」我嘆口氣,然後將一疊報告,重重放在馬汀桌上:「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我跟妳一起走吧!!」馬汀笑著,一邊隨手收拾東西。我歪著腦袋瓜看他:「你是要去找潔吧?」
「是的,找潔,順便陪妳~~這樣可以嗎?」學長笑著說。我也笑了,看到潔和學長感情恩愛的模樣,我非但不傷感,反而跟著感到幸福。但是,一個人喝咖啡的時候,就很容易想起卡耶夫斯基,這個原因使我復活節後再也沒踏進【綠】。
回到綠色小屋,發現Urs已在裡面等我了。假期回來他聽說了薩爾斯堡發生的事,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我。我有時覺得男女友情可以講義氣到這種地步,也算難得了,也或許因為我在友情上已是如此富足,對愛情是否不該有所求??
我端了杯咖啡給他,Urs今天帶來報紙,上面一篇報導寫著奧地利的國家競爭力,包括國際表現,社會福利,國民所得,學術競試…等等在世界的評比。另外還有一欄奇怪的評比項目,叫做『國民幸福指數』。幸福是可以量化的嗎??我看了看報導,和Urs閒聊起來。Urs說,瑞士人過去生活很艱苦,命運更是淒慘,因此特別珍惜現在和平富足的日子。馬汀說,他們德國人自從納粹後,低調行事,時時自省,從小就被殷切教導不可遺忘過去曾對世人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罪過。
看到其他德語國家都這麼惜福感恩,相形之下,好像只有奧地利人…「不知死活?!」我和愛莉森異口同聲,兩人相視而笑。
薩爾斯堡那晚的事我沒對任何人說,潔只覺Reto現在好像很少打電話給我,有事也都派Urs當信差,連絡這連絡那的。Andreas自然也知道卡耶夫斯基的事了,意外地他沒拿這來取笑我,有時在學校巧遇一起回家時,他也從未提起,就像這事沒發生過似的。我們和往常一樣聊著現在或過去的文學和新詩,有時談談音樂,不然就是對剛發生的事情發表看法,說到激動處他還是很令我生氣,畢竟Andreas的德文造詣比我好太多,遣詞用字特別有殺傷力,每次都辯不過他,只能一再重覆表示我不認同,感覺很氣餒。
有一次下課,我們在路上走著,看見遠處一位老太太吃力地提著重物蹣跚上電車,我很感嘆地對Andreas說,覺得這城市很淡漠,以前曾好幾次幫忙扶老太太過馬路,或是提東西,但卻不見其他人主動伸手幫忙。
Andreas認真看著我:「不是這樣的,妳並沒有發現,當大家看到有人伸出援手時,每個人的共同表情,都是臉上泛起微笑…他們不是不肯幫助,而是認為有一個人出面就夠了,他們相信那個人。而我想妳的動作一定很快,讓其他人來不及插手~~」他說到這,笑了一下。
他的解釋讓我心中泛起一絲暖流,我想是的,我總是悶著頭,低著頭做這些事情,並不知道別人的觀感。
「Andreas!」我叫他,安公子回過頭,露出疑問的表情。
我在橋上停下腳步,注視著他:「我現在覺得,其實你是個好人~~」
「什麼話?!我本來就是好人!!」他牽著腳踏車,表情極度不認同,我笑了,不管是認真的表情或開朗的笑臉,甚至是生氣的皺眉,他現在不再對我擺臭臉了。Max說的沒錯,Andreas是很慢熟的人,不過也太慢了點吧?!我們都認識一年多了~~果然這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
『親愛的S,
我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失戀的感受,傷心不足以形容,那種窒息感才是真正令人抓狂的地方。我只能拼命不斷地找事情做,弄到我這學期大概會是各科榜首~~-_-
感謝卡耶夫斯基,他讓我知道愛情的殘酷面,也讓我懂得愛情是多麼不由人。卡耶夫斯基和我初識時便已有女友了,對方一直待在斯洛伐克,他認為他們已是快分手的情侶。但是每次回家,很自然又恢復戀情,畢竟兩人之間並沒發生任何不愉快,純粹只是因為相隔兩地,一段時日後自然感情生疏。
我對這件事並沒有任何責怪他的意思,雖然潔的說法是這個男人很自私,不過我認為他不是故意的。
而我最大的恐懼是,直到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對Alik做了多麼過分的殘忍事情。
我該正式向他道歉嗎?
Ps.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關係,感覺今年春天的天氣糟透了!!
綠』
在我終於感到平靜,整理過心情後,我寫了封email給S,沒多久我就接到她的回信,內容很簡短:
『Hi綠,
才第二年,怎覺得妳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或許學習平心靜氣,就是我們20歲的課題吧?!
雖不知維也納人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但我想,妳就用『小綠』的方式處理這件事囉!!
期中考週,無法多聊,先這樣~~
S』
平心靜氣啊?我似乎慢慢可以體會那境界了,雖然我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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