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關於國籍

「小綠,妳到底算哪國人啊?為什麼會有台灣護照??」愛莉森曾經這樣問我。那時我們正聊到我小學在台灣居留的事情。

好問題!!!我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否持有台灣護照(好像只是一種跟著爸媽的證件),因為我沒有台灣身分證。奧地利只承認單一國籍,我應該是小時候就被爸媽給入籍了吧?!不過因為血緣文化加上就學背景,我心裡和台灣反而比較親近,有時會感到一絲鬱悶,為什麼我沒有中華民國國籍?再說,奧地利不是不承認台灣嗎?那應該不需要放棄中華民國國籍吧?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決定的,遠在出生時我早被父母這樣安排了!!

「如果讓妳二選一,說不定妳反而煩惱呢!!」安公子說。由於安公子父親是奧地利人,母親是德國人,他本身出生在奧地利,小時候很自然擁有雙重國籍,但是21歲(或是23歲,我忘了)前必須選擇是否放棄德國國籍或是奧地利國籍。

「你年齡早就超過了吧?!」我狐疑道。

「喂!!!還沒啦!!!!」安公子拍了一下我腦袋。

開學後因為CD互相借來借去,我和安公子忽然變熟了,加上我們校區在同一處,動不動就會不期而遇,兩人很自然走得比較近。

「那麼你打算怎麼選呢?」我好奇問他。

「喔~~~我早就放棄德國國籍了!!」他輕鬆回答道。我訝異望著他,在我狹隘的島國眼光看來,這兩個國籍好像都挺不錯的,呵呵~~

「你怎麼這麼容易做決定??」我說:「要是讓我選擇,真的很難取捨呢!!一個是我出生的地方,童年歡樂的回憶,父母留給我的國籍,而現在我也回到這裡,產生新的感情;另一個是我受教育,成長的地方,情感上我稱之為家的地方。台灣有我許許多多的記憶,重要的回憶幾乎都在那邊……」

「我倒認為妳的情感取捨很容易判讀,自然傾向台灣。但對我來說,其實要比妳困難多了!!」安公子說:「對妳而言,奧地利籍可能只是感念父母當初的用心而無法丟棄,再加上妳所說的台灣國際處境困難,奧地利護照相形好用。妳現在的難以取捨,有點像是情感面與務實面的拔河~~~」嗯!!是有這麼點味道。

「而我光是在情感取捨上,就比妳難以取決。我在奧地利和德國待的時間差不多長,妳若是我,又會如何決定呢?而由務實面來看,德奧都是國際上政治立場正常的國家,國籍無所謂好用不好用,所以我完全只憑感情取捨。」

「在國際上,大家多少會認為整體表現,德國比奧地利略勝一籌吧?」我不確定地說道。

「但我就是喜歡奧地利這種有許多不完美的感覺~~」安公子笑了:「日耳曼民族中,最可愛的,應該就屬奧地利人了吧?!^_^」我也莞爾一笑,的確,這裡的感覺輕鬆愜意,我雖沒去過德國,不過我願意相信,奧地利人肯定是更熱情一點的~~再說,安公子每年都回南部的格拉茲,或許南方親切友善的風情也是令他念念不忘的!!

「也許因為我本身較難輕易跟人親近,因此奧地利人對我來說是比較容易相處的,尤其是第一時間不會感到尷尬。再者,我的童年都在這裡度過,許多好友也在這邊,如妳一般,我的美好童年記憶就在維也納!!」

「而且你還比我多了好幾年的維也納童年記憶…」我開始理解他選擇奧地利的原因了:「但是我的輝煌童年和青少年,多是在台灣,包括最燦爛的青春年華!!」我解釋道:「維也納的童年記憶已很模糊,又只有短短五年多,不像你,大概最值得紀念的事情都在維也納吧?!像Reto和Max說的,你們擁有過去很棒的回憶,一起做過的傻事和驕傲的事…」

「呵呵~~~妳以為我是為了在哪邊有輝煌的記憶,就選擇哪邊嗎??這樣的話,我可能該改選德國喔!!」安公子微笑看著我,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我在德國唸書時,可是學校足球代表隊呢!!在我們那邊是數一數二的強隊!!」哇!!我可以想像那會多麼受歡迎~~~

「可能是和Reto他們感情太好了吧?!所以我又跑了回來…」安公子笑說:「呵呵!!純粹玩笑!!事實上我在德國也有一群好友,是那種在男生心情浮動的青春期,一起互挺重義氣的夥伴!!那種感情彌足珍貴,也是人生某個階段中很重要的朋友!」

怎麼從國籍聊到Andreas成長史啊?我不禁啞然失笑。不過他還是沒說到重點:為什麼決定選擇奧地利國籍?而且似乎是很早就下定決心了?!

「理由很簡單啦!!」彷彿看出我心底的疑惑,安公子繼續說道:「童年對我的影響很重要,而我,實際上是個相當念舊的人…」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除了訝異他看似性格實則念舊的個性,也意外著他竟會如此坦白。

「啊~~到家了!!」安公子說著拿出鑰匙,我停下腳步,看了一下四周才發現:「哇哇哇哇!!!怎麼走到你這裡來了??」這裡是Urs他們三人住的公寓。

「我怎麼會知道?這要問妳呀~~」安公子一副事不關己又幸災樂禍的模樣:「剛剛下課時妳說妳要回家,我說我也要回家,所以兩人就一起走啊~~」

「嗚嗚嗚……」可惡,我受到打擊,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居然沒提醒我??!!

「現在我家已經到了,妳是想怎樣??」安公子又露出他那討人厭的嘲笑表情:「是妳自己要跟來的喔~~別跟我抱怨。」

我的腦袋再度中箭,果然是Andreas,過了一個寒假還是沒變,一樣過分!!

「好吧~~給妳幾個建議。」

「一,雖然發現自己很笨,但還是盡責認命地回頭,慢慢走,還是會回到綠色小屋的,反正不遠。」他帶著毫不掩飾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很好。

「二,既然來了,又不想承認自己耍笨,那就在這附近假裝散散步再回去,我會替妳保密的~~」

「三,」他的表情還是很欠揍:「又或者妳覺得我很帥,風度迷人,而且想和我一起用餐,那麼就上來吧~~~」

這都是些什麼爛建議啊?!!我是想回綠色小屋啦!!但被他這樣一說,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個被耍。正在生悶氣時,天籟般的聲音從天而降。

「小綠,妳來啦??」Urs從樓上看到我:「太好了!!我剛好有東西要拿給妳們,上來一下吧~~」唔~可愛的Urs,你真是我的救星。我得意地向安公子瞅了一眼:「我是因為Urs邀我才上去的喔~~」

「是~~我知道~~~~」他打開樓下大門,比了個請進的手勢:「別生氣了,外面很冷呢!!」